唐吉對太空最大的感受是冰冷的,他能感覺到低溫隔著登陸艙薄薄的外殼慢慢滲透進來。
短短十七秒,唐吉已經擺脫了地球重力的束縛,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就好像地球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對他施加影響,他已經突破了大氣層。
那個地中海最少沒騙他,最危險的階段在於發射那一瞬間,隻要那台發射器能挺住不發生意外,接下來的問題就簡單多了。
唐吉隻需要耐心的等待五個小時零四十三分鐘,然後就會進入月球軌道,這將刷新人造物抵達月球的最快通行記錄。
狹長的登陸艙有近半的重量都用安置燃料,用以在入軌極階段減速,以便於能被月球軌道所捕捉。
而這五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唐吉隻能保持安靜,盯著自己麵前一個低功耗的計時器發呆。
他隻有最低程度的氧氣供應,雖然唐吉可以長時間閉氣,但他畢竟還是碳基生物,他需要氧氣參與生命活動。
地中海勸告他最好保持心境平和,這能有效降低自己的代謝水平。
唐吉已經見識過羅斯柴德爾家族的空間站了,他現在很好奇這個尼核魯.肝地家族,又是何方神聖,他們為什麼放棄了地表生活,把自己隱藏在月球背麵。
這個世界雖然有很多有錢人,為了展示自己的地位和品味,在外層空間修建了一些太空莊園,天空農場,但那畢竟是一時之需,可能隔幾年才會去一趟,他們更是為了擁有,而且使用。
外層空間的生活畢竟是單調的,即使再富有,再有權勢的人,也必須遵守安全製度,不然危險會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而這,可能是他們最不能忍受的東西...
羅斯柴德爾家族在地球的勢力覆滅,已經開始在看不見的地方造成影響了。
一些在暗中被操控的企業和政治實體組織赫然發現,曾經暗中指引著方向的大手不存在了,有些組織欣喜若狂,還有些則顯的茫然無措。
這些年來,羅斯柴德爾一手操控著高端製造業的晴雨表,拆分了大量航空技術公司,刻意製造了民用航空業凋零的現狀。
此外,他們還不斷在學術界進行清洗,清除異己,打壓新興技術領域,試圖人為建立技術斷層,說一聲是文明之癌也不為過。
但因為幾個巨無霸企業,比如軍用科技,荒阪集團,他們並沒有完全實現自己的目的。
相比之下,尼核魯.肝地家族在生物領域已經完成了天人組織的初衷,形成了真正的技術斷層。
加瓦拉爾.普裡雅達希尼.尼核魯就是這個計劃的主導者,他花了七十年時間逐步完成了自己的計劃,並造就了今天的阿摩羅婆提,一座真正意義上活著的城市。
按照天人組織內所提供的資料介紹,此乃凡人所不可企及之域,位於彌盧環形山之巨坑中,到處是奇花異草,寶石比比皆是,此間一片歡樂,既沒有憂愁,又沒有悲傷。
儘管唐吉知道天人組織這幫人大多腦子不正常,但這種虛無縹緲的介紹依然是獨一份。
按照吳千映說法,這個組織內的成員,要麼太幼稚,沒有世俗的追求,精神逐漸變態,在無法躍升自己的社會等級後試著躍升自己的生物等級,實現從人變成神的轉變。
要麼,就是活得太久,並且想永遠的活下去,行的依然是尋永生那一套沒什麼新意的套路,和過去幾年前試圖追尋長生藥的國王,皇帝,蘇丹沒什麼不同。
加瓦拉爾.普裡雅達希尼.尼核魯明顯屬於後者,得益於先知帶回來的資料,幽靈的技術協助,以及剛從羅斯柴德爾家族那抄家得來的加密信件,他們還是找到了一些有關尼核魯.肝地家族的蛛絲馬跡。
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幾乎擁有每一家生物領域,製藥領域公司的股份,這些股份被隱藏在層層迷霧後,遠比羅斯柴德爾家族更難以尋覓。
因為尼核魯.肝地們從不在這些股份中獲利,他們康慨的把這部分利潤分了出去,持股的唯一目的隻是為了掌握人類文明在該領域的技術進步。
那些被他們認為有價值的,會被通過收購,破產,同類競品出現等方式吞沒,最終這些成果都被用於讓尼核魯.肝地家族變得更加繁榮昌盛。
加瓦拉爾.普裡雅達希尼.尼核魯將自己視為真正意義上的神祗,這不是開玩笑的,也不是一種自嗨,他已經在自己的神國內統治著他的信徒們將近一百年了。
數十萬人,在這一百年內完全隔絕了外界信息的擾亂,沉迷在加瓦拉爾為他們編織的神話傳說中繁衍生息,到現在為止,已經繁衍到第五代人了。
阿摩羅婆提被建立起來時,加瓦拉爾將這些信徒帶到了這裡,徹底遠離了人間的紛爭,他將那一天視為自己的登神日。
每年的這一點,整個阿摩羅婆提都會舉行狂歡,那些居住在地下深處常年不見天日的達利特也能進入光明之地,親身感受一下什麼叫做陽光。
阿茶姆就是其中一員,他出生在陰暗的地下深處,從出生那一刻就被定義為達利特,因為他兩側腋下長著一對纖細的副手。
那代表著阿茶姆的基因發生了變異,代表著尼核魯.肝地的技術依然存在誤差,代表著不可原諒的錯誤。
當然,阿茶姆本人並不了解這些原因,他隻知道自己是達利特,生而有罪,不可說人言,不可直視陽光,不得前往光明之地,不得片刻休息,需要日夜勞作彌補自己的罪行,以求來世之福。
對阿茶姆而言,每四年一次的登神日就是他唯一的光明,在這一天,他能暫時擺脫無休無止的勞作,和其他達利特一起躲在通風孔後,流著眼淚看著傳說中的光明之光掃過通風孔。
雖然對每個達利特而言都隻有三次眨眼的時間,但那依然是阿茶姆堅持活下去的原因。
第一次眨眼,他看見了無可描述的光明從遠處透明的牆壁後照射而來,刺眼的光芒讓阿茶姆不得不閉上眼睛,緩解因光照而刺痛的晶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