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眨眼,阿茶姆努力的去打量光明之地那多姿多彩的世界,那裡是那麼美好,又如此短暫,以至於他在夢中都無法還原。
第三次眨眼,此時阿茶姆的眼睛因為光照的刺激已經模湖不清,隻能看見一些奇形怪狀的輪廓,他的同伴們七手八腳把他搶了回來,讓下一個達利特能去享受隻有三次眨眼機會的節日。
“基達拉完了,她太貪心了...”
“她已經受到了天神的懲罰,她沒用了!”
阿茶姆剛從黑暗中緩過勁來,就聽見了人群中的竊竊私語,他分離的擠開人群,朝這些竊竊私語的中心走去,四隻手在這種時候顯得格外有用。
“基達拉怎麼了!”阿茶姆大聲問道,但從嗓子眼裡鑽出來的聲音,卻像蚊子一樣微弱,和周圍的竊竊私語混合在一起,好像沒什麼不同。
阿茶姆終於找到了基達拉,一個看上去比他矮了一些,瘦弱一些,在右側肩胛骨處長出了第三條畸形手臂的達利特女性。
她的頭發稀疏,和臉頰兩側的體毛連在一起,看上去更像是個沒長開的猴子,但這就是達利特,他們的軀殼就是罪孽的證明,隻有為天神勞作致死,才能贖清自己的罪孽,以求在下一世完整而健康。
儘管基達拉是如此醜陋,如此怪異,但阿茶姆依然淚流滿麵的看著她,那是他的妻子,此時已經瞎了。
她貪戀光明之光,多看了一眼,有血淚從眼中流出,此時已經不能視物了。
變成瞎子不會殺死她,但變成了瞎子,她就不能工作了,不能工作完不成每日所分配的任務就換不到食物。
即使阿茶姆願意將自己的食物分給她一半,他們也堅持不了多久,他們會還不清自己的罪孽,沒法獲得來世福報。
“你為什麼,基達拉?”阿茶姆流著眼淚問道,他不明白,他們已經一起度過了一次登神節,她本不該犯下這樣的錯誤。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阿茶姆。”基達拉哭著說道:“我不知道來世的我還是不是我...我不再相信來世了!”
基達拉用自己最後的力氣喊出了後半句話,讓所有躲在管道裡的達利特都安靜了下來。
連阿茶姆都驚恐的看著自己的妻子,妻子和丈夫這個詞是從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其實阿茶姆並不知道其真正的含義,他們也沒有‘升殖’方麵的**和能力,他們隻是這樣兩兩建立家庭,在夜間互相取暖,在生病的時候互相照顧。
下一秒,所有達利特都遠離了基達拉,遠離了這個怪物,連阿茶姆都後退了一步,但他的手被基達拉握在了手裡拽不出來。
“我就要死了,阿茶姆,看著我,記住我說的話,我們沒有未來,也沒有來世,即使有,那也不是你我了。”基達拉仿佛想把這輩子的話都說完,羸弱的呼吸係統讓她很快就氣喘籲籲了起來:“彆相信他們的話,阿茶姆,求你,為了自己,也為了我,去尋求真正的解脫!”
“你在說什麼瘋話,基達拉,我會帶你回我們的角落,我會給你喝點水,再喂你吃點青苔,你一定是被光明之光燒壞了腦袋!”阿茶姆有些恐懼的捂住了基達拉的嘴,手忙腳亂的向後拖著走。
“我們這樣不算真正的活著,阿茶姆,你早晚會明白的。”基達拉最後說一句,掙脫了阿茶姆的手,從懷裡掏出了一枚三角形的鐵皮,隔開了自己的喉嚨,沒有一絲猶豫。
“基達拉?”阿茶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地上的屍體,驚恐的伸手觸碰了地上的血,發出了恐懼的尖叫...
阿茶姆相信基達拉的靈魂將會永墜深淵,無法複蘇,再也沒有來世了。
“安靜點!你們這些臭蟲,再鬼叫我就把你們全都掏出來,按個砍掉手腳,看著你們哀嚎,再用火鉗子拽出你們的嗓子!”屬於摩奴的威嚴聲音,伴隨著巨大的敲擊聲在通風管道內部回蕩,讓阿茶姆連站都站不穩。
他痛苦的捂著嘴,防止自己哭出聲,拖拽著基達拉的屍體朝轉世祭壇的方向走去,不管基達拉是不是自殺的,他都要試試,能不能啟動轉世祭壇,讓她不至永墜深淵。
...
唐吉是被一陣震動吵醒的,在滑行階段登陸艙內幾乎沒有什麼處於運行狀態的設備,在這寂靜的深空內,隻有呼吸聲和心跳聲的環境太適合睡覺了,唐吉有些情不自禁。
畢竟他這幾天也挺忙的,不是在上天,就是入地,精神上多少有些疲倦。
將近六個小時的旅程,唐吉睡了五個半小時,醒來時他已經按照原計劃順利進入月球軌道了。
用於減速的噴射口竭儘全力,最終將登陸艙的速度降低到能被月球引力捕獲的程度。
而後用於調整角度的噴射口開始工作,讓登陸艙以不斷內切的角度,一圈一圈在繞月軌道上逐漸靠近月表。
唐吉此時尚且不知道正常的登月流程,登月艙的動力部分應該分為上升段,下降段,其中下降段不僅負責提供登月艙降落時的緩衝,本身還是再次返回軌道時的發射台。
而唐吉所用的登陸艙,不僅沒有上升段,連下降段也沒有,在完成了最後切入角轉向後,這玩意現在就是一顆空心炮彈了。
它會繼續繞月三圈半,然後以一個非常不體麵的角度直接射中月球表麵,最後大的緩衝措施也不過是一組和氧氣包同時射出的快速反應凝膠。
至於它能起多大作用,沒人知道,因為它從設計到製造再到被安裝在登陸艙上一共隻存在了不到四十八小時。
而且在發射過程中,因為錯誤估計了乘客的提供,地中海他們還不得拋棄了一半的氧氣包。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就算那套係統不起作用,可能也摔不死唐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