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謝儘歡頓時回神,轉眼望去,卻見溫良恭謙的丹王,不忍看人遭受皮肉之苦,已經從大堂裡走了出來。
謝儘歡雖然在京城生活十六年,但頂層權貴沒接觸過,丹王算是他見過最大的官,見狀拱手一禮:
“拜見王爺。”
丹王仔細打量謝儘歡相貌氣態,眼底流露出幾分誇讚:
“年紀輕輕,本事倒是不小。近幾天若非你四處奔走,衙門也查不到這麼多線索,辛苦了。”
我辛苦什麼?我不四處奔走查他們,您就得四處奔走來查我了……謝儘歡心裡這麼想,但表麵上還是頗為謙虛:
“王爺過譽。草民隻是想儘快解決這亂子,好回京城探親,也沒出大力。近日立下些許功勞,都是楊尉史、令狐姑娘帶的好。”
楊大彪聽見這話渾身一震,眼神意思估摸是——哎喲!這兄弟是真能處啊!
令狐青墨一直在旁邊按著想吃丹王身上蟒龍的煤球,此時也露出幾分慚愧。
“你倒是謙虛。”
丹王這兩天老從卷宗上看到謝儘歡的名字,因為有父輩殉職、能力過硬、為人剛正、謙虛不爭等種種美德,印象肯定不會差,微笑道:
“令尊因公殉職,子嗣本就該由朝廷照料,你已經長大成人,又一心緝盜為民請命,朝廷豈能不給個機會。
“往後繼續加把勁,等此案結束,本王修書一封給皇兄,讓皇兄賜你個好職位。”
?!
跟在後麵的諸多人手,聽見此言皆是麵露豔羨。
畢竟丹王和乾帝可是共患難的親兄弟,本身也是手握實權的封疆大吏。
丹王親自向皇帝舉薦人才,恐怕起步都是六七品實職。
謝儘歡年紀輕輕能力過硬,還為人正派、通人情世故,給個一二十年時間,混到太極殿前三排站著也不無可能。
到時候再來丹陽,在場估計就隻有丹王敢挺著腰杆說話了。
潛規則墨墨,墨墨怕是都不敢吱聲……
謝儘歡知道丹王是好意,但‘紫徽山妖氣’一案真告破,他和鬼媳婦也就該入土了,真接不住這潑天富貴,此時隻是禮節性回應:
“謝王爺厚愛,草民往後必然再接再厲。”
丹王也沒多說,安靜等待著李子先招供。
其他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謝儘歡身上,有羨慕有欣賞。
而站在大堂內的赤麟衛百戶周賀,聽見這話後,看似在望著李子先受刑,眼底卻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陰霾……
入夜,江畔彆苑內。
臨江露台擺著畫案,周邊空無一人,後方打坐修煉的房間內,太叔丹身著文袍席地而坐,麵前則是一具傀儡。
傀儡身上罩著灰色鬥篷,雙手臉頰皮膚呈古銅色,猶如金石鑄成,皮膚表麵還有繁複咒文,整個人不見絲毫生氣,此刻卻說著話語:
“李子先嘴很硬,咬死賭徒是病故,否認和妖寇有關聯,丹王正在搜查李家所有宅邸鋪麵,不出意外能把事情拖到中秋之後,爾等切記彆再走路風聲。”
傀儡本沒有神誌,太叔丹也不清楚為何能口吐人言,但對於這番交代,還是頷首:
“師兄放心,瘋屍花已經湊夠,後天中秋燈會即可動手。不過牡丹池距離丹陽城不過二十裡,若是城中高人被血煞之氣驚動,趕來不會超過半刻鐘,特彆是穆雲令……”
傀儡沒有任何表情,說話也一字一句,不含任何情緒:
“你儘管辦事,屆時我自會設法支開這些人,你事成後即刻遁走,將血妖丹送去京城。”
太叔丹覺得把所有高人都支開難度有點大,還想再交流下細節,但露台外卻傳來了破風聲:
呼~
傀儡當即凝滯下來,再無半點動靜。
太叔丹轉眼打量,可見徒弟何參落在了露台上,氣喘籲籲,神色頗為驚喜,露麵就恭維道:
“師父當真算無遺策,衙門全衝著李家去了……誒?師父,你在作甚?”
事出突然,太叔丹還沒來得及起身,當下從懷裡取出手絹,給傀儡擦鞋:
“兵器要時常保養,傀儡亦是如此。”
“是嗎?”
何參還是頭一次聽到這說法,不過也沒多問,繼續道:
“據我打探,王府高人瞅著骸骨看了半天,硬沒看出啥問題,連謝儘歡都沒話說了。”
太叔丹在蒲團上就坐:“那三人本就是被妖功所殺,隻不過並非李家活埋的賭徒,而是從其他地方弄來的屍骸,城裡那位師兄以秘法掉了包。
“屍體是真的,連時間都能對上,李家不會記賭徒骨相,地還剛被翻過,謝儘歡如何看出問題來?”
何參沿途都在琢磨到底是如何瞞天過海,聽見這話眼神難掩驚訝:
“城裡的師伯,到底是何身份?痕跡做的天衣無縫,這手腕也太厲害了些。”
太叔丹眉頭一皺,神色不悅:
“你還不清楚為師行事之風?”
這話的意思,是告訴何參——師行事謀而後動、口風嚴密,哪怕是徒弟,也不會輕易透漏關鍵消息!
但何參作為徒弟,知師莫若徒,若有所思點頭:
“也是,以師父的為人,若是知道確切身份,明天就能去王府賣個天價,那位師伯不告訴師父,也在情理之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