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餅軟綿綿的躺在袋子裡,像濕紙巾一樣沉甸甸的,軟趴趴的,袋子裡的熱氣轉變成了水珠,順著袋子滾落,打濕了燒餅的酥脆和焦香,就連那馥鬱的油脂香也變了,變得不再誘人食欲,平淡中透出了一股讓人興致闌珊的濡濕感。
一股說不上複雜情緒湧上了田榕心頭。
那一瞬間她隻有一個感受,累。
身心疲累似乎已經到了極點。
田榕隔著袋子捏了捏那燒餅,它就像是被泡軟了的餐廳紙,輕輕一捏就碎成了沫,沫點子沾黏在袋子上,看起來不但食欲全無,甚至有些惡心。
田榕隔著袋子將它疊成了四方小塊,一口咬在嘴裡,濕濕軟軟的,口感很差,至於味道,田榕隻嘗到一股溫涼的油腥氣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怪味。
她麵無表情的咀嚼著那股怪味,路的對麵依舊排著長隊,老板娘坐在高腳凳上,雙手不停歇的揪著麵劑子,老板拿著鐵鉗貼著缸爐往下一戳,起身時鐵鉗上便夾了一個焦黃酥脆油香馥鬱的酥皮燒餅。
田榕口中的怪味越發的清晰了,那是一種包裹著豬油的腥臭以及濕透了的調料混合而成的味道,有種濕濕粘粘的油膩口感。
嚼著時滿口油腥氣,咽下去時那股油腥便順著舌根滑落,從喉嚨至整個食道都像是被刷了一層厚厚的豬油,那股濃厚的油膩占據了整個胸腔,田榕沒有從中得到食欲的滿足,甚至有些惡心的想吐。
油膩感充斥著她五臟六腑,隨著呼吸,在她齒間越發的清晰。
田榕猛地彎下了腰,張口乾嘔了聲。
她吐不出來,但胸腔裡那股油膩膩的惡心感卻因乾嘔時的猛烈抽搐倏然濃烈起來。
惡心感翻倍,她坐在觀景凳上,弓著腰牙尖相抵,緩和了好一會才覺得自己適應了那股惡心。
這兩塊錢花的真他媽的遭罪。
回去的路上田榕實在扛不住生理上對那股油膩膩的排斥,電瓶車一拐,她去了最常去的某萊士醫院。
一頓熱乎乎的套餐下來可算是把胃裡的那股怪味壓了下去,脾胃是舒坦了,但錢包也徹底空了。
田榕打開手機銀行,看著裡麵還不到三位數的餘款,麵對餐盤上的一片狼藉,食欲滿足的同時一股悔恨油然而生。
在發工資之前,這十幾天她都沒好日子過了。
電瓶車滴的一聲上了鎖,田榕剛進屋就聽母親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怎麼天天回來這麼晚啊!剛下好的雞湯麵條,來,吃一碗!”
她母親說著就從廚房出來,手裡還端著一大碗熱騰騰的麵條。
田榕食欲全無,但還是乖順的坐了下來,夾起一筷子手工麵,那麵條不是剛出鍋的,已經被湯汁泡的有些過頭了,根本夾不起來,甚至用筷子一碰就碎了,成了一碗稀碎的麵糊。
她母親坐在餐桌的另一頭,看著她麵無表情的喝著湯,猶豫片刻後最終還是開了口。
“最近工作忙嗎?”
田榕嗯了一聲,沒什麼神色的繼續夾著碗裡的麵條,明知道夾不起來。
“忙很正常,要忙大家一起忙,沒誰能閒著。”她母親說:“你這工作比人家進廠進工地要好了不知多少倍,你要珍惜,乾活彆偷懶,你年輕又剛回來,要勤快些才有人緣,跟同事好好相處,吃點虧沒什麼,彆一點小事就跟人家斤斤計較,在單位也彆使性子,要和氣......”
田榕放下筷子,嘴唇若不可察的翕動了下,但沒說話,目光剛抬起就又落了下去,她夾著碗裡的麵條,將麵條從長長一根夾斷兩截,然後再夾斷成四截,再繼續夾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