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引來了彆的老師和同學的目光,那麼,從此以後她就是一個壞孩子了。惡性循環,隻會引來更多的責罵和更多的瞪眼。一個巨大的場的力量,就這個樣子把他困住了。如果學習再不好,那可就是太慘了。
那個時候的孩子聽話,就是這個樣子聽話的。他們所說的老師管得嚴,就是這個樣子管得嚴的。
一直到初中畢業,老師都是這個樣子的。
一直到上了高中,老師才變成了婆婆媽媽。難怪不得他們那麼愛他們的班主任,難怪不得他們那麼愛他們的語文老師。因為他們明白,那才是真正的愛,愛得像一個文明的,真正的媽。
因此,她對於冼銳對小王的怒吼,是害怕,更是反感。既然已經長大,那就再也不要回到小的時候去。要不然,就是一輩子都又困在牢籠之中。
她氣壞了,認為自己的好心不值得。本來她都不嫌她蓋臟了她的高級的緞麵被子,甚至還親自為她縫洗了一次。沒有想到,她竟這樣不講衛生。以後,她下學期,就再也不要再想住她的屋子了。她在鎮上上學的好日子,也結束了。
母親來幫她搬東西,並沒有怪她。叔叔也來了,不停地向老師道歉,之後也並沒有說什麼。
走出了門,她又倒回去,那個老師的目光定住了她。她問她,還有什麼事?她說,忘了拿梳子了。
她轉身去找到,然後遞給了她,嫌惡地望了她一眼。她沒有讓她再踏進那間屋子,半步。她隻是記得那個木頭做的門檻,好高。
就算是她錯了,一般人也不會那樣去對待一個剛剛九歲的孩子。
因此,她總是很乖,她會努力地吸取彆的孩子的教訓,她會努力地去聽話。而在家裡,父母也已經算是很民主的了,隻會念叨,而不會任意打罵。
原來,人與人,是不一樣的。
這件事,隻是現在忽然想起,並沒有在她幼小的心靈留下什麼陰影,但是她確實比以前更講究了。她母親也是。
在冼銳發脾氣的時候,她也並沒有想起,隻是本能地害怕與反感。原來,她的害怕與反感,卻是有源頭的。
那時,她也並沒有想到一個壞習慣,毀了她一輩子。如果在鎮上念完小學,那又是怎樣的呢?
可是,她的問題,並不是初中時考得差呀。那其實也是一樣的。她的初升高,那隻是分數高,學得並不紮實。初中老師連自己都沒有念過大學,也不知道勸她念普高。甚至還認為,鐵路上的工作不錯,比他們收入還高。
而如果在鎮上念完小學,然後再在老家念完初中和高中,那真的才是底子好,學習好。老家縣城高中的升學率,是很高很高的,不少人都考上了北大清華。不說北大清華,川大也還是很可能的。
現在想來,冼銳和那個老師,真的很像啊。
如果她帶著她的行李包出門,彆的男孩子不會覺得有什麼。而他的反應,卻是那麼地激烈。人與人是不一樣的,一些人永遠也弄不懂另外一些人。
因為年代久遠,這件事在這之前,她都幾乎是忘記了的。在火車上,她也壓根就沒有想到過這件事,也就沒有從中汲取過任何教訓。
還有,小學二年級。
因為看了《哪吒鬨海》,好喜歡那朵蓮花。鎮上的供銷社有賣,掛在牆上,兩毛錢一朵。貴倒不貴,但是母親說要等她考了100分,才買了送給她。
從此,她便滿懷期待,一有空便常常跑去看它,期待母親買了送給她,
但是,她雖然是全班第一,二年級一年,她都沒有考過一次100分。
上三年級了,她再去看它,她發現它隻是一朵很普通的塑料花。在那兒都積上灰塵了,都沒有人買。再說,她也考不到100分。從此以後,她就再也不去看它了。
原來,人是會變的。就是同一個人,隻要他還在成長,他就會不斷地推翻自己。
那兩個女子,之所以失敗。
尿罐告訴她,原來,人與人是不一樣的。
塑料花告訴她,原來,人是會變的。甚至是連她自己也會變,會不停地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