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說,你們這樣是救不了國的啊……”
蘇凱搖頭:“你們兩個的立場不同,而墨子你如果不能讓楚王改變自己的立場,哪怕你今天打消了楚王侵略宋國的念頭,過上幾年,等你被其他事務纏身的時候,楚王也一定會趁著這個機會伐宋。”
“至於楚王,如果你不能改變墨子的想法,也就是說你無法破解墨子的守城機關術,那麼你就算是把自己的侵略行為說出花來,也是無意義的廢話啊!”
聽到這種言語,楚王卻是絲毫不怒,反而連連點頭讚同蘇凱的說法,隻能說春秋戰國時期的君主都是這樣,被賢人噴兩句怎麼了?
你們想被噴還沒有這個資格呢!
“蘇子大才,可有策論以教寡人?”
楚王順著杆子就往上爬,這也是春秋遺風,噴諸侯君主沒問題,噴完了你得給人家個法子,不管是好的壞的,你得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不著急,楚王何不等公輸子與墨子論道過後再問我呢?”
蘇凱側過身子,露出了身後一臉不滿的公輸班:“我若是現在就回答楚王你的問題,那你和公輸子都心存僥幸,說不定還會對我有意見。”
“不如等你們真正對墨子束手無策的時候,再來問我。”
蘇凱就突出一個真實不做作,或者說他麵對誰人之時都是這樣,光明正大的講算計,不過這已經算是陽謀了。
我就是不怕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因為你就算知道了,最後也得按照我說的那麼去做。
陽謀的關鍵之處在於對方無法解決眼前的問題,哪怕什麼都知道,也無能為力。
比如蘇凱就很確定公輸子的機關術,尚不是墨子的對手。
公輸班,即魯班,乃是日後名留青史的工匠之祖,甚至能做出如同真人一般惟妙惟肖的仿真人偶,所謂班門弄斧便是說在魯班門前耍弄斧子的技藝是自不量力的行為。
可是墨翟,墨子,他對工匠技術的理解與創新尚在公輸班之上,隻是除了技術以外,他還是思想家,對比這些手藝,墨子提出的思想成就更加適合作為墨子的代表。
公輸子最強的優點,在墨子這裡甚至排不上號,可即便這排不上號的能力,墨子也在公輸子之上。
當今天下,非墨即楊,又豈是說笑的?
論及天下顯學,日後統一華夏思想教育界的儒家,在如今這兩家顯學麵前尚且隻是一門小學派。
不過如今公輸班尚且沒有和墨翟較量過,他並不認為自己鑽研了一生的機關術會被人比下去,此時聽說墨翟的十誡九距守城機關術,反而躍躍欲試。
“大王,不如就讓我來試試墨子名揚天下的墨家機關術吧!”
公輸班信心滿滿的說道:“我已為大王做好了攻城器械,我將之命名為‘雲梯’,任何高大的城牆都無法抵擋雲梯的進攻。”
他當然信心滿滿,雲梯乃是古代第一攻城器械,這玩意兒能一直用到明代,期間雖然一直都有改進,但大體還是公輸班的雲梯思路,直到明朝火炮興起,因無法抵抗火炮,才被徹底淘汰。
一個東西可以用將近兩千年,可想而知這個東西的實用性。
但墨子卻一言不發,他解下自己的腰帶,輕輕一拋,便化作一道巨大的城牆,與宋國城牆等高,他說道:“公輸子,請。”
墨子的機關術的確精巧,十誡九距能夠抵禦一切攻擊,將非攻善守之名發揮到極致,最終公輸班技窮,他卻說道:“我還有一個辦法,但我不說。”
“我知道你還有一個辦法,不過我的弟子已經帶著我的機關術到了宋國,這個辦法也被我破解了。”
墨子的智慧遠在公輸子之上,一個技術宅哪裡能和玩行政崗管理的領導耍心眼子?
唯獨楚王,也不知道是太守規矩還是真的沒想過在國內殺一個聖賢,他還在一臉懵逼的問:“什麼辦法?”
蘇凱解釋道:“肉體消滅唄,公輸子以為乾掉墨子就能夠防止他的雲梯被破解,但先不說殺墨子的影響之大,區區宋國幾個城池能不能彌補上這個損失。”
“就說墨子本人的智慧也在他之上,這麼淺顯的漏洞,墨子沒注意到才怪了。”
事實上就算墨子隻身一人來到楚國噴楚王,也沒派大弟子禽滑厘帶著三百弟子在宋國守城,楚王也不會乾掉墨子。
公輸班隻是一個技術宅,所以難以考慮到殺掉一個天下顯學的學派領袖是多麼大的影響,可楚王卻沒有那麼蠢。
楚王看了一眼蘇凱,頭一次覺得蘇子這張淬了毒的嘴太符合他的心意了。
要不是破口大罵有損諸侯國君的形象,他真的很想罵人。
多大仇啊,為了幾個破城池就要殺墨子?
越王曾說若墨子願意出仕越國,直接劃出五百裡封地給墨子,楚王也願意從楚國劃出一塊地方來讓墨子當封君。
這就是天下顯學,聖賢墨子的影響力,甚至寸功未立,隻憑一個名字就能當貴族公卿。
在公輸子認輸之後,墨子並不見好就收,反而他又看向了蘇凱,畢竟蘇凱之前說有辦法解決他。
墨子自認為思慮詳儘,就算蘇凱是術之祖,也不可能破解他留下的機關術。
“蘇子大才,如今公輸子技窮,不知蘇子有何見教?”
墨子脾氣剛直,這是一個敢在這個年代,喊出約束貴族,節用節葬的硬漢子,孔子都說始作俑者其無後乎,認為用陶俑糊弄祖宗是不孝的行為,難道不怕自己的子孫糊弄自己嗎?
但墨子就敢勸說貴族用人殉葬太過浪費,所以墨子非常反感儒家,甚至在之後還寫了《非儒》用來抨擊儒家的厚葬思想。
“你那機關術的確精巧,但你是不是忘了外交談判在這個時代才是真正的主流。”
若非外交如此重要,也不會有縱橫家周旋列國,以合縱和連橫操縱這個時代,令諸侯畏懼。
蘇凱問道:“楚王,你們楚國是蠻夷之國對吧?”
“……”楚王憋得臉通紅,雖然他們總是自稱蠻夷之國,但如果誰敢這麼說,楚人可不會放過他,但蘇凱從一開始就是這種態度,他平等的看不起任何人。
楚王忍了又忍,還是咬牙說道:“對,我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號諡!”
“那不就結了!”蘇凱指著墨子說道:“你們把他扣下,讓宋國用城池換人,墨子的價值,換幾座城不是問題吧?”
眼見楚王有些猶豫,蘇凱又說:“你不會還在做墨子說不定日後還會在楚國出仕的美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