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小女孩和那一幅畫又出現在了他的前方……
他愣了一下,但還是選擇繼續奔跑。
他就這麼一直跑,可畫廊卻似乎沒有儘頭,怎麼跑也跑不到儘頭,而他也仿佛陷入了某種循環之中。
他低頭看了一眼時間。
3:22。
時間流速沒有出現異常。
他看了下自己的狀態,失去了「阿蒙的八音盒」的壓製,老舊煤油燈的燈光也逐漸恢複了過來,光輝場域之內,不算有多溫暖,至少沒有那麼陰冷了。
老舊煤油燈還在手中,這說明他依舊處於現實之中,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畫廊似乎出現了一些問題。
「難道是畫廊掉圖層了?」
這個空間被無限拉伸的感覺,跟校區掉圖層的時候很像,可藝術樓的圖層本身就已經掉過了啊,怎麼還能接著掉?
他跑啊跑,跑啊跑,腳下傳來了一些「吱嘎吱嘎」的聲音,他感覺重心在偏移,左右搖擺不定,他可以確定自己沒有問題,所以這畫廊又出了什麼幺蛾子?
八音盒的音符變得清晰了許多,與之相伴的還有一些哨笛聲和類似於海妖的歌聲,林異頓時感覺自己應該是離開了現實,出現了幻視……
他仿佛出現在了某個船艙通道裡,周圍是曆代船長的畫像,但每一個都模糊地看不清臉,急促的風聲在船艙通道裡呼嘯回響,時不時地拍打在他的臉上。
風中帶著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以及浪花破碎之後落在甲板上的聲響,還有一些愉快的談笑聲。
「八音盒……船艙……」
「是八音盒的音符影響了我對現實的感知?這幻視……莫非是‘最初的使徒’們的某一次遠航?」
老默說「阿蒙的八音盒」跟隨著船隻出海過許多次,記錄著無數的聲音,莫非他就是在奔跑中被那聲音所影響了?
可那是時候造成的影響?
忽然,一陣幽冷的海風卷動稀薄的霧氣,像被美女吹煙似的吹到了林異的臉上,風中夾雜著的低語聲忽然變得清晰了許多,他聽到了某種呼喚……
【林異……】
【他來了……】
【他回來了……】
【是他……真的是他……】
【是你……是你……】
船艙兩側上所掛著的畫作,發出哀怨又痛苦的嚎叫,隻是它們的聲音被死死地困在畫作的世界裡,傳遞出來的少之又少……
「嘩啦啦——嘩啦啦——」
又有什麼聲音響起,像鐵鏈在地麵上被拖動的聲音,與之一同響起的,還有沉重的腳步聲。
「咚!咚!咚……」
緩步,重踏,仿佛背負著無比沉重的東西。
船艙搖晃,他一個分心沒能站穩,跌跌撞撞地晃蕩了幾步,一轉眼就發現一道模糊的身影慢慢地出現了前方被霧氣包裹的黑暗之中。
那仿佛是整個牢獄之中最危險的囚徒,一出現,所有的噪音便都消失不見。
【林異啊……林異……】
那身影徐徐靠近林異,黑暗亦如同粘稠的墨汁,隨著霧氣一起湧來,慢慢將整個船艙的通道填充滿。
無邊的壓迫感彌漫開來,像是從地獄深淵升騰而起的幽靈之息,冰冷、潮濕,透著一股死亡的味道。
那黑影在霧氣裡若隱若現,像是噩夢中的幻影,每一步的移動都似乎帶著一種無形的力量,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更加凝重。
霧氣繚繞在它的身邊,像是它的紗衣一樣無聲浮動,聚散開合,飄飄蕩蕩,像是一件由黑暗和迷霧織就的巨大披風。
那霧中的身影,林異自始至終都看不清,卻能夠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感覺……他曾見過它好幾次了!
船艙……
鐵鏈……
身影……
林異一個激靈,眼前那個身影,不就是他之前好幾次幻視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嗎?
它的本體竟然藏在畫廊的某一個圖層裡?
「咚!咚!咚……」
隨著黑影的逼近,那股壓迫感如同洶湧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它的心靈。
它的輪廓逐漸變得清晰,卻又在快要被看清楚的時候又模糊了起來,像是正在用望遠鏡看東西的你,身邊有個腦癱在反複調節倍率似的。
在那模糊的視界之中,它給林異的感覺就是既高大而又寬闊,像是一座移動的黑暗之山,那身形散發著一種古老而邪惡的氣息,仿佛隱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恐怖秘密。
黑影的眼睛——如果那黑暗中的兩點幽光可以被稱作眼睛的話——閃爍著冰冷的光,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淵,直直地穿透霧氣鎖定過來。
在那目光的注視下,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凍結,靈魂都在瑟瑟發抖。
周圍的黑暗仿佛也受到了它的召喚,變得更加濃鬱,像無數雙無形的手,從四麵八方伸過來,要把林異拖入無儘的黑暗深淵。
【林異……】
【是他……林異……】
【真的是他……】
【你來了……】
【你還敢來……】
船艙上掛著的壁畫「哐哐哐」地顫抖個不停,低沉的呼喚聲、幽怨的咒罵聲、詭譎的冷笑聲……仿佛一曲黑色的悼亡曲,欲要將林異就此淹沒、掩埋。
他曾在幻視中不止一次見到過它那模糊的身影,卻從未有如此近距離的與它接觸過,也從沒想過要與它發生一些近距離的接觸。
「有問題!有大問題!」
「這一切都有問題!」
「這是幻視又不是幻視,畫廊像是掉了圖層又沒有掉圖層……」
「不會所有的變量都存在問題,一定是其中的某個出現了我所未知的變化!」
「一定要找出來!要在它到達我麵前之前找出來問題所在!」
那黑影每靠近林異一分,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就增強一分,林異感覺的自己心臟跟著跳動了起來,等它到自己的麵前站定的時候,也將會是他的心臟停止跳動的時候!
此刻的他就像是陷入了一個死亡解謎遊戲裡一樣,留給他解謎自救的時間,隻剩下一條船艙的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