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眼前這一尊龐然大物的時候,林異隻覺得一股寒氣混著腳掌往上躥,順著那已經發寒的脊背,直衝天靈蓋。
空氣裡彌漫著死亡般的死寂與絕望的塵埃,林異的臉上滿是水珠,分不清楚是擊打在臉上的暴雨還是汗水。
那一片巨大的黑影如同烏雲蔽日般籠罩了下來,它是如此的龐大,幾乎占據了石橋兩側所有的空間,就像是平靜的江麵上忽然聳立起了兩座萬仞高山。
那仿佛是從無儘黑暗中誕生的惡魔,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那山脈的身體像是由無儘的黑暗與夜行種混合在一起後形成的,不斷地翻滾扭動著,隱藏著無數未知的恐怖。
它的邊緣還會伸出一些類似觸手或者肢體的東西,它們在半空中揮舞著,猶如枝條般試探性地抓向石橋,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陣呼嘯的風聲,那風聲在暴風雨中裡回蕩,如同鬼哭狼嚎。
林異驚恐地看著四周,眼睛因極度的恐懼而瞪大。
那黑影的輪廓模糊不清,像是由無數扭曲的形狀拚湊而成,列在他的身邊,仿佛是扭曲的宮殿,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它一出現,整個世界裡都像是在的回蕩著那一句可怕的戒諭:
【IAvgruNnenav&nrkejaGerforTapte&ne】
「這該不會是……‘異形天使’吧?!」
無邊的陰影籠罩了林異,那恐怖的壓迫感令人窒息,他的身體在本能地顫栗與顫抖,他的呼吸漸漸變得粗壯沉重了起來,他的喉嚨裡開始滾蕩著那低沉的聲音,他的口鼻之間開始噴薄出滾燙的氣息:
“咈咈咈……咈咈咈……”
眼前的存在,赫然與他曾兩次遭遇的邪典唱詩班——異形天使「亡者碑林」沒有區彆的!
不,差彆還是有的!
同樣都是異形天使雕塑,但「亡者碑林」與眼前的這兩排恐怖巨物相比,無異於井底之蛙見天空!
不說形態,光是形體上的差距,就太大了!
「這種氣息,這不是‘亡者碑林’,似乎是……某種位格更高的‘異形天使’?」
老默曾經說過,在所有天使雕塑裡,有著明確劃分的隻有詭笑天使和暴怒天使。
其中,暴怒天使是「根源之影」的超級閹割版產物,是狂信徒根據初代狂信徒的理念設計,創造失敗「根源之影」之後研究出來的“代餐”作品。
而詭笑天使則是擁有築夢特性的人受到了「締法師」的滲透和影響之後,轉化而成的量子態生物。
二者在一定條件下都會變成“西方天使”外觀的雕塑形態,所以才被稱之為天使雕塑。
而除此之外,其他所有與之位格類似或更高的統一都是異形天使雕塑。
而在異形天使之中,「亡者碑林」的位格屬於最低的那一檔,而除此之外,那個被命名為「蛇巢」的異形天使則直接以一己之力就毀滅了小日子,將小日子轉化成了一個暗區巢穴。
他毫不懷疑,眼前出現的就是某種高位的異形天使。
「轟隆隆——」
閃電劃過天際,卻隻有零碎的光落入了兩排天塹之間,如同一片片破碎的銀紗,勉強照亮了一部分的石橋。
石橋上無數的夜行種清晰地落入了林異的眼中,此刻卻乖巧地像是籠中的鬆鼠一般沒有動作。
這個生命形態均未知的異形天使,在此刻成為天地之間唯一的存在。
它身上無數條紙條般的肉肢似乎裂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那令人感到恐懼與顫抖的吟唱聲,就是從那一道道的口子裡發出來的。
它的身上似乎還有著一顆顆的眼珠子,如同燃燒著幽冷火焰的深洞,在黑暗中閃爍著殘忍與戲謔的光芒,冷冷地俯瞰著石橋上渺小如螻蟻的林異。
在這巨大黑影的俯瞰下,林異不禁產生了一種詭異的錯覺,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命運拋棄的可憐蟲,身體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無法動彈,隻能呆呆地站在那裡,任由恐懼如潮水般將自己淹沒。
他的心跳聲在這狂風驟雨之下逐漸放大,顫栗的身軀裡升騰起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畏懼,與……興奮?
「嗯……?」
林異愣了一下,不知怎的,他發現他似乎正在失去對身體的掌控。
他忽然意識到他的身軀竟然已經像獵豹似的弓了起來,他的口中不斷地發出那種野獸似的低吼,整個人的毛孔之中還在向外噴薄著紅色的蒸汽,看起來多少帶上了一些暴怒天使的味道……
「本能……?」
「這種時候,本能想乾什麼?」
他不知道,但沒來由地產生了一些興趣與期待……
經常被本能驅使的朋友都知道,自己一般不會害自己。
而他現在也被這個異形天使的威壓震懾得無法做出有效的抵抗,便乾脆將主導權交給了本能,想看看本能會如何做。
於是,「林異」越來越興奮,微微躬起的身子不斷地顫栗著,肌肉卻是緊繃了起來。
他右手虛抓,一條天藍色的球棒在他的掌中凝聚了起來。
下一刻,他便死死地望向了那石橋的儘頭,他的眼中燃燒起了金色的火焰,他的身上糾纏起了天藍色的氣息,而在那天藍色的氣息之外,還有著雄渾的血紅色氣焰!
紅藍色的氣息就像是厚重卻虛幻的棉被,緊緊地裹住了他的身軀,仿佛鎧甲一般。
“咈咈咈……瞭望台……瞭望台……”「林異」的口中發出低沉的呢喃,像是在發出某種呼喚。
奇怪的是,他所呼喚的對象,似乎是……瞭望台。
隨著他一聲又一聲的呼喚,那瞭望台的樣子竟然在石橋的彼方變得越來越清晰。
「林異」沉聲低喝,腳掌發力,整個人便仿佛一支利箭激射而出,向著瞭望台所在的方向衝去。
他一動,成群的夜行種便跟著湧動了起來,而那異形天使也開始一點點地逼近石橋。
有些純種夜行種被壓迫得失去了容身之處,便開始像一股泥石流似的侵入老舊煤油燈的領域之中。
一侵入領域,那些純種夜行種就冒出了森森的白色氣霧,像桑拿房裡潑在了石頭上的水。
它們在厲嘯與哀嚎中迅速石化,變成了樣貌猙獰的石塊,攔截在了「林異」的前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