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慈知道自己這徒弟腦袋靈光,很少會故弄玄虛。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何以見得?剛才這小姑娘所言,我沒聽出有什麼破綻啊。”
陳業卻說:“我也沒有聽出破綻,隻是,剛到一個陌生之地,見到的第一個人,多半不會那麼簡單。”
墨慈疑惑道:“這算什麼證據?聽著像瘋子臆想。”
陳業也自嘲道:“確實,就當我有被害妄想症。唉,若是我修為高些就好了,直接搜魂就完事。”
墨慈嘲諷道:“想什麼呢,通玄境想要搜魂都很難,神魂脆弱無比,稍微掙紮便會崩毀記憶。你看你的萬魂幡,被折磨久了的怨魂便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了。搜魂挖出來的未必就是想要的,或許隻是小時候被欺負時候的恨意。
“正道的問心之術也得布置大陣,由高人主持,光準備就要好幾個月。真以為伸手一抓就什麼都知道啊?”
陳業歎息道:“是啊,所以才麻煩。”
陳業望向那些腦袋磕在地上的江湖人,不能搜魂,那審問起來就很費功夫了。
墨慈又問:“你既然覺得那小姑娘還有隱瞞,為何又放了她?直接收入萬魂幡,折磨幾天就好,我就不信她撐得住,肯定像那和尚那樣什麼都說出來了。”
陳業反問道:“然後呢?若是這小姑娘所言不虛,當真是個義賊,回頭蘇姑娘回來,咱們複盤之時,要怎麼跟她解釋?你以為蘇姑娘苦修多年第一次下山曆練,真的就那麼好騙麼?
“我倒是不怕,大不了就跟蘇姑娘生了嫌隙,她倒也不至於要我償命,但師父你想求清河劍派救命可就難咯。”
墨慈歎息道:“唉,終究是為師連累你了。”
陳業連連點頭說:“師父你知道就好,等你重塑肉身恢複修為時可要記住這份人情。”
墨慈感覺有些不對,狐疑道:“等等,你小子,不會是坑我吧?”
“嗬嗬,師父你猜。”
“欺師滅祖的孽徒!”
墨慈才懶得猜陳業的真正心思,這徒弟比狐妖還精,想來不會做虧本生意。
“那你如今待如何,茶館夥計的仇這就算報了?”
陳業搖頭說:“報仇隻是順便,我是為蘇姑娘來查案的,打都打了,索性就用修行人的手段來解決。”
陳業可從來不會搞錯了重點,修行如此,做事也是如此。
他本是借著伸張正義來揚名,以便快速接近那位紅玉郡主,正巧這些江湖人也與強征童男童女之事有關,那就索性一塊辦了。
陳業揮舞萬魂幡,指揮那些怨魂,將那些腦袋磕在地板裡的江湖人全拔出來。
一個個滿麵血汙的,大多已經昏迷過去。
陳業走到那最先動手的什麼骨什麼魔麵前,這疤臉漢子臉上又多了幾道疤,想來以後行走江湖又能多幾分威勢。
陳業感慨自己真是天大的好人,活該有好報。
巴掌抽在他的臉上,將又醉又暈的疤臉拍醒了,但他依舊是桀驁不馴的樣子。
即使滿臉血汙,但他還是咬牙切齒地說:“有種……給老子一個痛快!皺一下眉頭,算老子是孬種!”
陳業笑道:“你這欺壓良善的狗東西還挺有榮譽感。”
疤臉漢子不屑道:“呸,世間肉弱強食便是如此,狼吃肉狗吃屎,沒本事的人命該如此。”
“又是不做人去做禽獸那一套。”陳業搖了搖頭,反駁道:“野獸弱肉強食隻因吃不飽,求的是存活。爾等吃飽穿暖,欺辱彆人隻是純粹的暴虐,野狗若是吃飽了都不會隨便咬人,你當真是狗都不如的東西。”
陳業一直反感這種所謂弱肉強食的說法。刀耕火種本就是為了養活更多的人而琢磨出來的,是人淩駕於禽獸之上的偉大之處。
若是聖賢皆為禽獸,為何要開天辟地,何必捏土造人?
前人好不容易走出蠻荒,總有人要回到原始野蠻的過去,還以此為榮。
人相食,本應是不得已而為之,不該被稱頌,更不應該以此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