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於70年代後期,那個時候,吃飽飯已經不是問題了;然而,在農村,物資依然非常的匱乏。菜嘛,基本上是菜地裡長什麼就吃什麼。兩個禮拜吃上一次豬肉,就已經不錯了。
到了冬天,菜地裡就隻有青菜了。最多的時候,有一兩個月的時間,每天的飯桌上僅有一個同樣的菜—青菜。有的時候,會放上一些豆腐皮。我覺得豆腐皮就是人間非常了得的美味。後來,農村的生活條件也漸漸地改善了,有很多年的時間,都沒有吃過豆腐皮了,心裡麵非常懷念那個味道。有一天,不知母親從哪裡買來的豆腐皮。我的眼睛為之一亮。可是,吃到嘴裡的時候,卻不再是記憶裡的味道。
有一年的冬天,天特彆的冷,青菜幾乎都被凍死了。沒辦法,隻有炒油菜了。那個苦啊!到現在,我都是記憶猶新!
整天老米乾飯的,肚裡自然沒有油水,故而特彆的饞。
某一天的中午,我偷偷的從碗櫥裡倒了小半碗的菜籽油。剛喝了一口,就被我媽撞見了。
母親大聲地喝斥道:“你怎麼可以喝生油呢?把肚子喝壞了怎麼辦?”
麵對如此生氣的母親,我是誠惶誠恐,一言不發。因為母親從未罵過我一句,如此大聲的喝斥也是極少有的。
母親默默地將菜籽油又倒回了油瓶。
第二天的中午,開飯的時候,揭開鍋蓋,我發現鍋裡蒸了小半碗的菜籽油。
母親說這小半碗蒸熟了的菜籽油是專門給我泡飯吃的。
吃了油泡飯,滿嘴香噴噴。
吃了一個禮拜的油泡飯後,我又覺得太油膩了,便對母親說:“我不想吃油泡飯了。”
母親停止了在飯鍋裡蒸油,我也不再饞油了。
小時候,每年的夏天,我都會到外婆家小住一段時間。
那一年的夏天,我大概四五歲的樣子,剛剛有記憶力,還不甚清晰。那一次,回家的時候,外婆家的村子裡恰好有幾戶人家要到小鎮交公糧。我與母親便搭乘了順風船。
船艙裡裝得滿滿當當的,吃水線已經很低很低了,就快要到船沿了。
就在機帆船快要到達糧管所的碼頭時,迎麵駛來了一艘大輪船。兩船相遇的時候,大輪船掀起的大浪將小船打沉了。
不會遊泳的母親在水中沉浮著,幼小的我更是命懸一線。
幸虧大輪船及時停船,水手們奮不顧身地跳水救人。
落水的人全都被救上了大輪船。
從落水的那一刻起,一直到被救上大輪船,母親一直都緊緊地抓著我。
我不知道,要是母親鬆開了我,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那一次的落水,嚇得我夠嗆,許久都不曾說話。
我還記得,夜幕降臨,被抱上床之後,屋外傳來了奶奶與母親的呼喚聲。
那時候,我還有些納悶,她們明明知道我在家裡,為什麼還在尋找我啊?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奶奶與母親在為我叫魂。
過了好一段時間,我才恢複正常。
母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然而,母愛就像是一包水泥:平日裡,細細軟軟的;一到關鍵時刻,則變得硬如磐石,堅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