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房保安的回答讓蘇孝民愣了一下,這個答案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沒等他發問,姓房的就解釋道:“領導,這份資料本來一直是我們主任親自保管的,就鎖在他的保險櫃裡。
有時候研究員要用,都是從他那裡領取,但下班前就要給他交回來,到我手中是前天,也就是九月四號。”
“既然一直都是你們主任親自管理,那為什麼又要交給你?”蘇孝民感到有些奇怪。
“我們主任那裡又收到了一份重要的研究資料,這份資料內容比較多,他那個保險櫃實在是裝不下了,這才將之前保險櫃裡放著的幾份資料移交給了我。”
說到這裡房保安停了下來,抬手吸了口煙。
看他的樣子似乎有話沒說完,蘇孝民就沒著急開口,站在那裡靜靜等待著。
姓房的似乎是借著吸煙的工夫在整理接下來要說的內容,等他吐出那口煙後,便又準備說下去了,可開口前他又有些猶豫的瞥了眼站在旁邊不遠處的孫繼安,嘴巴動了動,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他的這番動作全部落入了一直都在仔細觀察他的蘇孝民眼中。
他知道,接下來房保安說的話可能會得罪人,應該是不方便讓研究所的人聽到。
於是,他抬起胳膊攬住姓房的肩膀:“來來來,你跟我到這邊來。”
房保安十分順從的跟著蘇孝民走到樓梯那裡,這裡距離他們剛才站的地方大概有十米的樣子,說話隻要小聲一點,就不用擔心站在原地沒動的孫繼安能聽到。
跟著他們兩個過來的,隻有那個一直緊緊跟在蘇孝民身後的記錄員,他需要記錄今晚領導問的每一個問題,以及被問話之人的回答。
“好了房保安同誌,有什麼剛才不方便說的話就說吧,你說的每一句話我們都會為你保密。”
“謝謝領導,我想說的是,之前我還沒多想什麼,但今天晚上那份資料一丟,我就覺得這事兒有點奇怪。
偷東西的人為什麼會知道那份資料就一定在我那裡保管著?
領導,這份資料到我們研究所已經快半年了,一直都是我們主任親自保管的,兩天前才移交給我,當然,我不是說不能移交給我,我是資料保管員,移交給我其實才符合規章製度。
我奇怪的是,為什麼剛移交給我就會被盜。
還有就是關於保險櫃的問題,保管室以前是有一個保險櫃的,這麼高,這麼寬……”
房保安伸手比劃了一下,按照他比劃的樣子來看,比陳大有房間那個保險櫃要大一些。
“上個星期五,這個保險櫃的密碼轉盤莫名其妙的就壞了,密碼轉盤撥不動。
平時保密級以上的文件資料,都需要鎖在保險櫃裡,現在保險櫃壞了,隻能將絕密級的文件資料轉移到我們主任辦公室裡的那個保險櫃,因為地方有限,保密級的資料就暫時存放在文件櫃裡。
而保管室那個壞了密碼鎖的保險櫃也隻能讓生產廠家拉走修理,目前還沒見那邊打電話通知,應該是還沒修好。
領導,我說這麼多,想表達的意思就是,這起盜竊案為什麼會發生的就這麼巧。”
蘇孝民聽明白了房保安話裡的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這個姓房的不止是覺得盜竊案發生的巧,同時他還將懷疑的目標定為了他的主任,機要室主任陳大有。
確實,按照時間來排序的話,先是日常存放保密級文件資料的保險櫃莫名的壞了,然後就因為另外一個保險櫃小,而不得不將部分文件資料放到文件櫃裡,緊跟著沒兩天就發生了盜竊案。
確實有點過於巧合了,要說偷東西的那個人不知道這裡邊的事情,他是肯定不會相信的。
可要說這事兒是陳大有乾的,或者說是他裡應外合的,蘇孝民對這個還是持懷疑態度。
那份資料在陳大有手中保管了半年之久,他如果真想得到這份資料,壓根就不用偷,這麼長時間,他自己一點一點的抄一份都夠了。
原件不丟失,這事兒暴露的可能性就非常小。
所以,他覺得陳大有是那個內賊的可能性不大,暫時排除掉他的話,那麼……
蘇孝民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在他麵前顯得小心翼翼的房保安。
真要說起來,這個家夥的可疑程度其實比陳大有還要高。
保險櫃密碼轉盤突然壞掉,這種保險櫃蘇孝民辦公室有一個小點的,他可是知道,那個密碼轉盤隻要不是人為破壞,並不是那麼容易壞的。
而房保安可是有著充足的時間去搞破壞,畢竟那玩意就在他的辦公室裡放著。
他很清楚,這個保險櫃壞了,那麼裡邊存放的資料就要轉移到主任辦公室的保險櫃裡。
而那個保險櫃小,不可能裝下所有東西,必要要有取舍,對於存放製度房保安很清楚,結果也確實如他所想的那般,保密級資料放不進去,隻能鎖在他這邊的文件櫃中。
可真的是這樣嗎?蘇孝民眯了眯眼睛。
這裡邊還有一個問題他沒搞清楚。
那就是既然有地方能進去出來,那麼作案人又為什麼要去多此一舉的,對一樓樓道頂頭那扇窗戶的防護欄搞破壞。
難道說隻是為了吸引他們的視線,讓他們把注意力放到外邊人的身上,從而忽略內部人作案的可能嗎?
再一個,機要室的其他工作人員又有沒有作案的可能呢?
還有就是,如果真的是房保安作的案,或者說跟外邊人裡應外合,他又為什麼會將保管室的鑰匙交給那個人,讓直接撬鎖不是更能洗清他的嫌疑嗎?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冒出來,讓蘇孝民感覺腦袋都有點暈。
現在已經馬上就淩晨十二點了,放到沒事兒的時候,這個點他早就進入夢鄉了,他今年已經四十多,精力大不如前,熬夜就得靠抽煙和喝濃茶。
算了,還是去見見京鋼總廠和研究所的領導吧,把他們一直晾在那裡也不好。
想到這裡,他招手叫來一個下屬,讓其帶著房保安去三樓,跟陳大有暫時分開看管起來。
他打算去會會那些領導。
……
一晚上的時間一晃而過。
九月七號清晨六點,李言誠就被體內的生物鐘叫了起來。
輕輕的將妻子纏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腿放到床上,他起身穿上拖鞋,輕手輕腳的走出臥室來到一樓。
客廳的衣服架子上掛著男女各一身,燙熨的十分妥帖的公安製服。
昨晚上回來後,羅敏從衣服櫃子裡取出了她和丈夫的製服,專門用熨鬥熨了一下。
雖說沒打算特意打扮,但她也不想穿著皺皺巴巴的衣服去見那從未謀過麵的婆婆。
在一樓衛生間裡解決完個人衛生,李言誠拉開房門準備在院子裡打拳活動活動。
剛跨出去,他眼角的餘光就看到地麵上有三道黑影,溜著牆根先後向他這邊走來。
低頭一看,是三隻貓,打頭的那隻是十二年前前院老趙家的三小子給他送的那隻小橘貓。
現在不能說小橘貓了,十二歲的貓已經是老貓了,跟在它身後的兩隻是它的孩子,也都五歲左右了。
“喵……”
見他看過來,打頭的老橘貓抬起腦袋叫了一聲,跑到他腿邊噌了噌,然後就跑進了屋裡,另外兩隻有樣學樣的也在他腳邊噌了兩下,就像是應付差事一般,噌完就溜了。
李言誠也沒管它們,拿起晾在窗台上的一雙千層底布鞋換好,就走到院子裡開始活動身體。
這三隻貓說是他家養的,更準確的說法其實應該是貓把他家當旅館呢。
看著現在進屋了,要不了多大會兒估計就又不見了,反正他和羅敏也不找,孩子們在家的時候也不找,要不了幾天,這三隻貓就會顛顛的自己跑回來。
它們肯定會挑家裡有人的時候回來,有時是為了混口吃的,有時好像就是單純的想回來在家裡睡一覺,吃飽,睡醒後就又不見了。
但不管怎麼著,總是能記得回來看看。
李言誠現在是就當沒養貓,回來了,看樣子餓著呢,就給弄點吃的,要不然就像剛才那樣也不搭理,愛咋咋滴。
可能是知道自己身上是臟的吧,那三隻貓進屋後也沒上沙發,先是在客廳裡轉了一圈,然後三隻一起跳到一把椅子上,窩在那裡就開始了呼哈大睡。
鍛煉了四十分鐘,身上出了點汗,李言誠取出臉盆接上水,脫掉身上的汗衫,露出精壯的上半身,用毛巾擦了擦,這時,屋內傳來一陣腳步聲,羅敏也睡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