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明四百四十三年,三清宮中。
“掌教,弟子準備閉關犁庭了。”
程心瞻說。
掌教紀和合看著依舊一幅少年模樣的程心瞻不禁感歎,當時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還是在麒麟屍仙飛升後,想一想,那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自己上一次出三清宮,還是五年前和海裡那頭老龍動手,也是那一年,這個稚嫩的孩子立下了蕩魔之誌,突然說要快步跨過二境,想先行結丹。
那次和老龍動手,泄了精氣,險些在海上就開了天門,此後自己更是一步不敢出三清宮,生怕壓製不住,飛仙而去。
五年時間,仿佛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這孩子就要犁庭了。
“你既然做了選擇,我也就不多言了,這是「活肉斷續膏」,你拿著,不吉利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反正這是個退路。”
紀和合遞來一個玉盒,玉盒剔透,能到裡麵粉色的膏體。
程心瞻沒有推辭,接了過來,拱手道,
“謝過掌教。”
“去吧,犁庭時心氣要提起來,不要泄了,一鼓作氣,爭取一次功成。不過也不要急於求成,俗話還說了,一回生二回熟,呸呸,才提醒自個不說晦氣話,老糊塗了這是。”
程心瞻看著掌教在打自己腦門,不禁笑道,
“放心吧掌教,一定能成。”
紀和合看程心瞻如此篤定,也笑著點點頭。
“那弟子這就告辭閉關。”
“好,去吧。”
————
回到無憂洞,心舒,三妹,等哥,老白,都在門口等著。
程心瞻朝他們笑了笑,
“不要這麼緊張,不過是犁庭而已。”
三妖一精都點點頭,但連一天到晚都咧嘴笑的等哥兒此刻都把嘴巴閉得緊緊的,心舒更是把嘴唇都要咬破了。
程心瞻無奈搖頭,也不再多說啥,直接進洞了。
他連陣法都沒布一個,這是在自己家,門口有那四個在,山裡有掌教在,根本不需要防備誰。
程心瞻坐下來,麵前放著一個鉛瓶,裡麵便是「黃極正戊煞」。
他拿起鉛瓶,打開瓶塞,最後看了一眼,裡麵隻有綠豆大的一滴煞水。
與「龍吟水雷罡」截然相反,「龍吟水雷罡」滿滿一個鉛瓶,也才兩銖的樣子,「黃極正戊煞」僅這一滴,便接近二兩。
他深吸長出一口氣,仰起頭,閉上右眼,乾淨利索的將煞水滴進左眼,並立即閉上左眼,進入齋心靜定之境。
程心瞻向來是走一步看三步,早在他一境時就已經想好了罡煞入體的門戶。
天之精華本於日月,人之精華藏於眼目。
雙目為人身內景小天地之日月,正合陰陽,適宜作為罡煞入體的門戶。
十幾年前,他便提出過以陰陽雙殿為爐,引罡煞入殿為火,煆煉兩把陰陽飛劍。
就說此時此刻,他的左眼裡便有「陽明雲堂罡」和「龍吟水雷罡」化成的罡火在煆煉著「桃都」,右眼裡則有「紫火爛桃煞」和「重雲遮天罡」化成的煞火在精粹著「幽都」,引罡煞入眼這一步,他已經十分熟稔了。
黃色的煞水滴進眼睛裡,像是一滴水滴進大湖裡一樣,瞬間就融入進去。這個過程看似很平靜,但在內景世界裡,卻翻江倒海似的開始鬨騰起來。
煞水進入陽殿,化作海量的黃色霧氣,霧氣彌漫,在整座大殿裡蔓延,「陽明雲堂罡」化生的白火和「龍吟水雷罡」化生的藍火險些被撲滅,知道進來了了不得的存在,於是化成一朵白雲和一條藍龍躲到了一邊。
本來在白火和藍火中悠哉徜徉的「桃都」頓時被驚擾,發出赤紅的光芒,不過飛劍很快就意識到這是一道新煞來了,於是又發出一道愉悅的劍鳴,主動退避三舍。
左目開始脹痛,不過程心瞻早有準備,陽殿裡存放著一團煉化好的寒汞,此刻程心瞻心念一動,寒汞被化成一層膜,緊貼在陽殿竅穴內壁上。
不過「黃極正戊煞」雖說是一道中正平和的真煞,但到底是先天陽基,又是位列地煞頭名,此刻進入到後天血竅中,自然感覺到被冒犯、被拘束,隨即便化作一條黃龍,在陽殿裡橫衝直撞,似是想打破枷鎖,把陽殿給拆了。
雖然這真煞被寒汞先天克製,怎麼也捅不破這層薄薄的汞膜,但這橫衝直撞的力道卻是結結實實作用在陽殿上。
程心瞻便感覺到左目像是要炸開,一突一突,震的眼皮都在跳。
不過這麼些年,雙目被他經營的也是固若金湯,罡煞淬煉的不僅僅是飛劍,另外還有陰陽大殿本身。大殿堅韌,死死頂住鎖住黃龍,除此之外,他心念一動,雲罡、龍罡、飛劍齊齊擁上,圍剿黃龍,除此之外,他又運轉瞳術,陽殿裡升起九顆丹陽,將黃龍團團圍住。
似是熬鷹一般,也不知熬了多久,這黃龍總算是願意消停些了,在陽殿裡緩緩遊動,像是在另尋機會。
程心瞻也長鬆了一口氣,不愧是地煞第一,不說「陽明雲堂罡」,就是霸烈凶猛的「龍吟水雷罡」,雖然說剛入體時反應更大些,但後勁卻遠不如「黃極正戊煞」這般大,這般耗時。
現在完成了入體第一步,暫且穩住真煞,接下來,就是順著預定的竅穴路線往黃庭去了。
這引罡煞到黃庭,就和蛟龍走江入海一樣,講究極多,大意不得。蛟龍走江前要勘定風水,罡煞入黃庭的路線也得提前準備,路上的竅穴要全部開辟好,一一預埋鉛汞,防止罡煞在內景小天地裡興風作浪。
程心瞻在這五年裡,分竹身和肉身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