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鄧頭,聽到後嘬牙花子,道:
“嘖……那不對啊!”
“你外公當時還有好幾個學生,現在都在京城呢。”
“就比如我就知道他大徒弟戚勇,就在衛生部直屬的燕京醫院做兒科的主任。”
“另外還有個林勇勝,也在積水潭醫院中醫內科當主任。”
“你們家就沒聯係?”
方言搖搖頭:
“據我所知,我家應該是沒有。”
“就這兩人的名字,我也還是第一次聽到。”
老鄧頭說道:
“那估計是和你家舅舅他們在聯係吧?”
方言想了想感覺概率也不大,聳了聳肩說道:
“或許吧。”
老鄧頭繼續問道:
“何休那總是你親外公吧?”
方言哭笑不得:
“您這是什麼話,當然是我親外公了。”
老鄧頭就對著他說道:
“既然是親外公,那怎麼不給你們後輩留下點傳承,你外公老何家往上數好幾代,都是中醫,徒弟都教出來那麼多,怎麼沒給你們留下衣缽呢?”
方言搖搖頭:
“他去世的突然,我那幾個舅舅,沒有一個人是繼承了他衣缽的。”
“我媽更是學的西醫,最多隻是小時候當做啟蒙看過幾本中醫書。”
“我1955年生,外公他老人家去世的時候,我才兩歲。”
“我這一身醫術,早年是自學,後來是跟著我師父陸東華學,然後又在幾個醫學界長輩手下零零碎碎的學了一些。”
“我外公擅長的兒科,我是連一個醫案都沒看到過。”
聽到這裡,老鄧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然後搖搖頭說道:
“可惜了可惜了,他當時確實走的太急,什麼都沒交待。”
“不過你現在也不賴,想必他在天之靈也很欣慰了。”
方言聽後對著老爺子拱了拱手。
這一番閒聊後,方言看了一眼時間,發現也已經到十二點了,脫掉白大褂和店裡眾人告辭,還專門叮囑了鄧老回家路上小心,然後就騎車朝著家的方向而去。
剛才和老鄧頭聊了一會兒中西醫之爭,讓方言也是感慨頗多。
其實要說爭,方言感覺這個詞用的並不準確。
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中醫一直就沒有發動過進攻。
全都是在被動防守。
有些人是真的恨不得把中醫除之而後快。
這其中就不得不提到,近代多次提出廢除中醫的餘雲岫了。
大學的時候,每次老教授提到這個人,都是情緒複雜。
所以方言對這位的生平,印象也是相當深刻。
這位最開始的時候也隻是普普通通,後來在1898年的時候,二十歲的餘雲岫考入蘇州府學堂,第一次接觸到了西醫知識後,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當時的蘇州府學堂,有一位日本留學歸來的教師,經常向他們這些學生介紹日本的醫學發展情況,這讓餘雲岫對西醫產生了強烈的好感。
1905年,餘雲岫得到了公費到日留學的機會,到日後先在日本體育會肆業,繼入東京物理學校後再次肆業,並在1908年進入了大阪醫科大學,開始係統性的學習西醫,期間發現西醫在手術和消毒方麵確實具有顯著優勢,但是在治療一些慢性病方麵不如中醫。
畢業回國後,1916年他在滬上開設診所,開始采用中西結合的方式為病人治病,在實踐中,逐漸發現兩種醫學體係,結合起來相當困難。
一年之後,也就是1917年的時候,餘雲岫出版了著名的中醫黑《靈素商兌》一書,在裡麵以當時西方醫學知識為基礎,開始對中醫經典《黃帝內經》中的諸多專題進行詳細的批判。
包括了陰陽五行,五臟六腑,臟腑生理,十二經脈,經脈經絡,望聞問切,病原,病變之類。
他提出中醫起源巫術,將中醫與巫術等量齊觀,認為乾支時節,色味,經絡臟腑等觀念純屬幻想,不足以成為精確學術的基礎,對醫學中的陰陽五行理論進行了深刻的批駁。
並以西方解剖學和生理學的觀點,來印證《黃帝內經》裡的理論不過是穿鑿附會,荒唐無稽,指出這本書不過是門外漢的想象之語。
然後在這本書中第次提出廢醫存藥的觀點痛批中醫,甚至說出:
“不殲《黃帝內經》,無以絕其禍根”
“中醫是殺人的禍首”
“如不消滅中醫,不但妨礙民族的繁榮,民生的改良,而且不利於國際地位的遷善。”
言辭激烈,可見其對中醫恨之入骨。
這本書一出現在醫學界引起了巨大反響,有人稱讚他敢於直麵中醫問題,也有人指責他否定傳統中醫文化。
當時著名中醫學家惲鐵樵,在其著作《群經見智錄》中專門撰文批判了餘雲岫的觀點。
王玉川教授的老師,陸淵雷也不甘示弱,在報紙上與其針鋒相對。
這一次,餘雲岫開始在反中醫戰線上嶄露頭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