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
“好了,五萬七千四百二十四隻!”
山丹城外,隨著一名兵卒將最後一隻羊驅趕出欄,此次東略羊群所獲成果便停留在了他所說的數字上。
這串數字很快被彙報到了遠處的牙帳下,而牙帳內則是端坐著劉繼隆、尚婢婢及尚鐸羅等人。
劉繼隆十分精神,尚婢婢則是麵容有些臃腫,顯然昨夜沒少“操勞”。
“如約定所說一般,牛馬歸我,這羊群對半。”
“這羊群對半後,節度使是否還要借糧?”
“若是要借糧,也是按照先前所說,按照羊一隻,糧一石交換。”
帳內,劉繼隆笑著看向尚婢婢,並沒有獅子大開口,而是按照原本的約定來商討。
見他如此守信,尚婢婢及他的兩個兒子都紛紛投來詫異的眼光。
在這亂世之中,守信之人本就不多,更何況劉繼隆身為強者還如此守信,這讓尚婢婢三人都不由感歎他是個忠厚人。
“這羊群我帶走兩千,剩下的折糧。”
“糧食我留下二萬石,帶走剩下的,如何?”
尚婢婢試探著詢問,畢竟鄯州背靠高原,而他又是沒盧家族出身的權貴,隻要有糧食,不愁換不到羊群。
“可以!”
劉繼隆頷首同意,這讓尚婢婢舒緩了一口氣,同時低頭看向眼前的茶水道:
“這茶葉倒是新奇,不知是否可以用來貿易?”
祁連山解凍時間已經不遠,尚婢婢自然要回返回鄯州後,如何治理鄯州做準備。
山丹的炒茶,保質時間長,而且口感解膩,尚婢婢相信這炒茶可以獲得許多邏些城貴族的青睞。
他的想法,與劉繼隆的想法不謀而合。
炒茶這玩意,本就是為了打通市場的商品,不然僅僅為了劉繼隆個人口腹之欲,大可不必那麼大費周章。
“每百斤換馬一匹,如何?”
劉繼隆端著茶抿了一口,輕描淡寫說出一個價格。
尚婢婢點頭:“可以,另外我還想與果毅商量一下彆的生意。”
“麻布、鐵料、茶葉、糧食……這些都是我鄯州需要的商品,為此我可以用馬匹來交換。”
儘管此時的氣溫還沒有下降,可高原之上卻已經有很多物資沒辦法自給自足。
雖然還達不到明清時期“番人不得茶皆病死”的程度,但有高原的奴隸起義此起彼伏,生產遭到了極大破壞。
這種情況下,對高原傾銷商品,從河西獲取商品這一內一外兩條路子就成了恢複鄯州民生的最好手段。
對此,劉繼隆自然不可能拒絕,而他更不擔心尚婢婢會因此坐大。
說到底,尚婢婢玩些手段還可以,但軍事能力太差。
即便他回了鄯州,他手下能打的將領也不過就是尚鐸羅、拓跋懷光二人罷了。
加上他兩個兒子不成材,而他卻接近五旬年紀,指不定再過幾年就會去世,所以劉繼隆根本沒必要擔心他。
相反,他還準備利用尚婢婢來搞些事情。
當然,這些事情不是在現在搞,而是要等到他們收複涼州及隴西後再搞。
曆史上張議潮和張淮深的下場告訴了劉繼隆一個道理,那就是對中晚唐的唐廷講忠誠隻會被欺負,得像河朔三鎮時不時給唐廷億點小小震撼才能活得滋潤。
隻是這份震撼不能由劉繼隆他發動,所以尚婢婢就成了一個最好的人選。
想到這裡,劉繼隆才回應起了尚婢婢的話:
“互通有無才是發展之道,節度使所說的這些,我會讓人在節度使返回鄯州後解決的。”
“好好好……”尚婢婢笑嗬嗬點頭,而後看向遠處的牧群:
“既然如此,那請果毅將牧群和糧食分出來,我先帶牧群與糧食回營吧。”
“好”劉繼隆頷首,隨後召來崔恕、陳靖崇去劃分牧群、調來糧食。
按照二人商議好的,崔恕發動全城軍民,在一千五百餘鄯州軍的幫助下,在一個時辰內調出了六千餘石糧食。
為了運送這批糧食,山丹幾乎把城內的板車都借給了尚婢婢。
尚婢婢要這些板車倒也沒用,畢竟之後拓跋懷光派人護送鄯州漢人前來山丹時,自然會帶來足夠數量的馬車,因此在糧食運抵營盤後,尚婢婢就讓尚鐸羅帶人將板車還了回來。
隨著牧群和糧食交易結束,除了糧倉中還儲有尚婢婢的二萬石糧食外,二人便再沒了利益上的糾紛。
原本以為這一日會平安度過,隻是不曾想臨近黃昏時,北邊卻遠遠出現了一隊人馬。
經過塘騎回稟,劉繼隆這才知道張淮深率精騎趕來山丹。
“娘賊的,這次換我們被打劫了!”
衙門內,劉繼隆得知張淮深到來,立馬苦笑著對陳靖崇、李儀中他們預言起來。
幾人麵麵相覷,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無奈。
“走吧,去北門接刺史去。”
劉繼隆起身招呼眾人出門,不過一刻鐘便來到了北門門外候著。
張淮深倒也沒讓劉繼隆等太久,在他們抵達北門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策馬帶著百餘名精騎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隨著他們靠近城門,劉繼隆帶人拱手作揖:“山丹左果毅劉繼隆,率諸將參見刺史!”
“籲……”
張淮深勒馬眾人身前,熟練翻身下馬後上前拍了拍劉繼隆臂膀。
“聽說你發財了,我來看看。”
他倒也不掩飾,直接說明了來意,和攔路搶劫的土賊有得一拚。
“剛剛與鄯州軍瓜分好,還沒來得及通知刺史。”
劉繼隆在心底苦笑,心想張淮深恐怕早在他率軍出征的時候,就算好了他回來的日子,要不然也不會那麼準時。
“我畢竟是你的刺史,先前借了你四百匹軍馬,你還我五百匹不過分吧?”
張淮深嘴角掛著抹笑意,劉繼隆隻能陪笑道:“不過分,不過分……”
“崔恕是誰?文冊拿來我看看。”
見劉繼隆沒拒絕,張淮深臉上笑意更甚,掃視眾人後開口。
崔恕見狀看了一眼劉繼隆,見劉繼隆點頭,他便拿出了早早準備好的文冊供張淮深翻閱。
劉繼隆從陳靖崇手上接過了馬劄,放在地上供張淮深就坐。
畢竟就他的架勢,不拿走足夠的好處,估計是不會輕易進城了。
“你這耕牛、挽馬和駑馬都快比得上張掖了。”
簡單掃視一眼,張淮深便調侃起了山丹的“富庶”,劉繼隆隻能尷尬笑著點頭,心想這廝彆太過分就行。
“你這山丹放牧不安全,我帶走一萬隻羊和五百匹軍馬,其它的給你留下。”
張淮深一席話讓劉繼隆愕然,他倒是沒想到張淮深的竹杠竟然如此溫柔。
隻可惜他還是想多了,事實證明張淮深的竹杠比劉繼隆想的隻多不少。
眼見他合上文冊,劉繼隆正要舒緩一口氣時,張淮深卻繼續道:
“這次你帶回的百姓就給你留下了,不過等鄯州那邊的百姓過來時,你便分出四千人老弱婦孺去張掖吧。”
“啊?”劉繼隆愕然出聲,張淮深眉頭一挑:“不願意?”
“沒有沒有……”
劉繼隆有些語塞,憋了半天後隻能點頭:“就是擔心張掖糧食不夠。”
“這你放心!”張淮深站了起來,將文冊遞到劉繼隆胸前。
“今年伊、瓜、沙、肅四州都過了個豐年。”
“得知鄯州願意送還百姓,節度使特意讓人調了四萬石糧食運抵張掖。”
“此事你有大功,過幾日我會讓人送來二萬石糧食,免得你這糧倉被你敗光……”
劉繼隆聽後緩了一口氣,笑嗬嗬作揖:“多謝刺史。”
“行了,趕了兩天的路,還沒好好吃口熱飯,你讓人去準備準備。”
張淮深擺手說罷,轉身便帶隊往城內走去。
不用劉繼隆吩咐,李儀中便自覺招呼起了張淮深他們,而劉繼隆則是留在了城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