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皮野豬死在華州城,看似與城外平安客棧沒有關係,其實怎麼回事,誰都心知肚明。
令人意外的是,他那在衙門當同知的老舅,自始至終一言不發,這在華州城掀起不小風波。
十裡坡平安客棧,漸漸在本地黑白兩道有了些名頭。
眾人漸知。
十裡坡客棧不止有種名為‘醉清風’的美酒。
掌櫃的還武功高強,尤其擅使暗器,一根筷子能退強敵。
有市井之輩猜測,那客棧主人,真實身份是吳越之地來的巫師,或者北方草原來的薩滿,能起卦扶乩,用類似‘釘頭七箭書’的邪術克殺了朱老三。
華州江湖上的武功高手,心中明白,那客棧掌櫃約莫用的是高明的打穴手法,類似於‘衡陽害手’之類的武功,朱老三在平安客棧時被打了死穴,受到嚴重內傷,走到城門口時,正好斃命。
總之,華州多了十裡坡平安客棧,這號介於江湖與市井之間的勢力。
近些時日,幾個有名望的本地幫派,遣人來十裡坡客棧,拜會那個叫‘張鯉魚’的掌櫃,卻被店小二告知,主人出門,遊曆關中河山去了,不知什麼時候會回來。
那些江湖中人,隻能帶著平安客棧贈送的一瓶‘醉清風’離開。
反正自從客棧掌櫃出門後,平安客棧每天日上三竿開門,太陽未落山,就早早落了門板,一副這生意愛做不做的架勢,讓許多熟客暗自搖頭。
空有‘醉清風’這座金礦,主人家寧願拉著椅子,守在金山下睡大覺,讓他們這些千裡奔波隻為財的小商人,徒呼奈何。
“小二飲馬,用上等草料。”
傍晚黃昏,在離西安府城還有三十裡的道邊,有座大客棧,三層樓高,門口站著兩名黑衣夥計,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還未等那白袍劍客吩咐完,他便上前接過馬韁。
另有一人,將客人迎進去。
“有冰塊嗎?”
正是一年之間,最炎熱的時節。
如果不是聽說雲水堂,在關中碩果僅存的一位香主,在西安府露麵,正受到黑白兩道的追殺,他才不願意冒著炎夏烈日,趕兩百多裡路來此地。
現在是傍晚,他走進客棧,還是覺得十分悶熱,心中後悔沒把‘寒淵匕首’隨身帶著,還被劍當做冷凝器在製作‘醉清風’。
‘醉清風’屬於蒸餾酒,平安客棧其實不生產酒,隻是在外麵購置普通的糧食烈酒,用那套蒸餾設備,進行再次加工,就能賣出十倍價錢。
據說在前元皇宮曾經有過蒸餾技術,隻是隨著戰亂失傳了。
他煞費苦心搞出‘醉清風’,既非自己貪杯,也不是為了圖利,而是另有一番謀劃,隻是成與不成,尚在兩可之間。
以小博大,火中取栗,原本就沒有萬無一失的事。
“客官說笑了,這種鬼天氣,西安除了秦王府,隻怕連布政使老爺家的冰窖都化掉了,咱這城外小店,哪裡能有那麼金貴的玩意。”
這座飛隆客棧,離西安城不遠不近,生意頗好,大堂上十六張桌子,多數滿客。
“好了,不要囉嗦。一間上房,快些準備涼水,我要沐浴,再送些酒食到房間來……算了,酒不用了,一壺涼茶。”白袍男子看了下腰間的酒葫蘆,對這座客棧中的酒,也就不抱太大希望。
“好勒,客官。”
那店小二心怒放,這是個不差錢的主兒,自己該能從中分潤不少提成。
夜半子時,天氣稍涼。
房間裡點著一盞燭台,豆火幽幽。
多數客人已經入眠,整座飛隆客棧,沉寂在靜謐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