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後麵有座道觀。
藍皓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冰冷的臉上,終於浮現出笑意。
張玉抬頭望去,匾額有三個字:“懸月觀?”
這座藏著夾穀中的道觀,門前空地雜草瘋長,顯然已經多年無人打理,一縷月光落在台階上,照出漢白玉色澤,纖塵不染,宛如出世離塵的神仙處所。
“原來這世上真有一座懸月觀,趙虛道人也是真的存在的。”
藍皓雙拳緊握,忽而麵露異色。
方才一時不察,致使氣血翻滾,竟然引得丹田真氣龍騰虎躍,那些重重施加的禁錮差點鬆動,蟄伏已久真氣就要脫藏而出了。
“乾坤陰陽,鎖龍藏鳳,百脈冰塞,氣如幽塵,如空如幻,色相合一……”
藍皓立刻盤腿坐在地上,五心朝天,好半晌才將翻騰的真氣壓了下去。
這是在西域養龍寺,那位究三教學問於一身的老禪師,傳給他的半段揭語。
張玉見狀,靜立在旁等候。
一鼎沸水,稍稍平息。
藍皓嘴角流出一道血跡,猛然睜開雙眼。
那一刹那,張玉仿佛看見寒淵巨龍露出爪牙,氣勢極為攝人,他不由得後退兩步。
這座道觀顯然對藍皓極為重要,隻是他卻沒有急著進去,在擦乾嘴角血跡後,轉身看向張玉。
“你應該看出來了,我煉功出了岔子。”
張玉點頭道:“若非如此,那些錦衣衛隻怕還不夠藍兄殺的。”
藍皓輕笑一聲。
張玉又道:“我才想明白,在牛頭丘,就算我不出手,藍兄也有手段殺掉那些錦衣衛,突出重圍。”
藍皓道:“隻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無論如何,你救了我,算我欠你一條命。”
“藍兄,我原本是來找教中一位香主的,也不是專程來救伱,說不上誰欠誰的。”
“你想好了,我從不輕易許諾於人。”
張玉輕笑道:“藍兄如此說,便是小瞧了張玉。我不知道藍兄是何身份,也不想問,或許藍兄是天下江湖最頂尖的豪傑,或許是人人唾罵的大魔頭。反正我認識的是猩猩灘前,喝了半夜酒,暢聊江湖事的那位朋友,從前如此,以後也是如此。”
藍皓看向張玉,摘下腰間的白玉酒葫蘆,笑著扔了過去。
“喝酒。”
張玉接過白玉葫蘆,同時解下自己腰間的黃皮葫蘆,扔了過去。
一切都在酒裡。
白玉葫蘆的黃金酒液,藥力極大,化作內勁,內力很快獲得恢複至全盛狀態。
他隻喝過一口,便將白玉葫蘆扔了回去。
“好酒,如此香醇厚烈,我在皇宮喝過幾次。”
藍皓邊說著,又喝了幾口,黃皮葫蘆酒很快就見了底。
兩人說了些話,一同跨過門檻,走進這座神秘的懸月觀。
大殿上,光線昏暗。
他們都可以在黑夜中視物,但還是點燃了長案前的蠟燭。
這些長明燭似乎是用某種樹木的油脂製成的,儘管隔了百餘年,但燃燒起來,火光依舊清亮,還散發出一種奇特的草木清香之氣,還真有些道人家的出世離塵之氣。
既然是道觀,懸月也好,懸日也罷,終歸要供著神仙。
懸月觀的神壇上,供奉的卻不是周天星鬥哪路神仙,而是一幅泛黃的畫像。
畫上那人頜下三縷長須,雙頰清臒,穿著一襲黃色道袍,手裡卻是一根玉圭,似乎預示著,此人在儒道兩家都有著極高的成就。
“通古學之玄,唯經綸於世舉,謂天地齊光,一朝拜相江山固。”
“以謀猷而幄,許帝業立雄威,運乾坤氣象,萬馬回程社稷興。”
藍皓一寸寸查看大殿內器物,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張玉拿起燭台,將殿內的燈盞,一一點燃,這座大殿,逐漸通明起來。
大殿兩邊,各有間耳房。一間是臥室,床榻被褥雖然自然朽懷,但疊放得整整齊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