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起牛毛細雨。
兩人順著繩索從雪崖垂下,到了北峰山腳。
前麵有座飛鳳橋。
傳說穆公之女弄玉吹簫引鳳,其乘鳳仙去前,曾在華山腳下停留,與騎馬趕來的秦公見上最後一麵,隨即一飛衝天。
秦公不舍愛女,騎馬狂追,直至到了這條深壑前,馬不能越,那彩鳳在天上盤旋三圈後遠去。
過去石橋,才算真正離開華山。
這裡是後山,少有人行,之前幾次出入,都沒有出過差池。
石橋橫跨深壑兩邊,橋下是條深澗,冰雪初融後的溪水在此彙聚。
再過幾天,山雪徹底融化,澗水就會漲起來,直至與橋麵平齊。
劍道:“橋上有人。”
那人一襲黑色勁裝,頭戴鬥笠,坐在橋墩上,懷中抱著長劍。
“大人,他是衝我們來的?”
張玉道:“來者不善。”
劍擔憂道:“要不我們彆過橋,繞遠路過去?”
張玉輕笑一聲:“是福不是禍,躲是躲不過的。”
華山派在江湖上名頭不小,但除了嶽不群寧中則,其他大貓小貓兩三隻,確實不在他眼裡。
前方那黑衣劍客,看著不像一貫羽扇綸巾的君子劍嶽先生。
兩人緩步走上飛鳳橋,離黑衣劍客越來越近,那人背對他們,抱著劍靠在鬥笠上,似乎在低頭假寐,有人從身邊經過,也恍然未覺。
一步。
兩步。
三步……
張玉主動停了下來,轉身看向那人:“閣下在等我?”
黑衣劍客輕笑一聲,低沉嗓音從鬥笠下傳出。
“本想讓你跑出七步之後再出劍,你還有四步可走。”
劍聞言,握住腰間長劍。
張玉搖頭笑道“不必了!我要走的路,不需彆人讓,生死無怨。”
“年輕人真夠狂妄的!”
黑衣劍客從橋墩上跳了下來,慢慢抬起頭,鬥笠下那張臉儒雅英俊,雙目有神,頜下五柳長須整整齊齊,透著仕林學子的書卷氣。
張玉心中一沉。
劍未見過此人,但江湖傳聞聽得不少,隱隱猜出幾分,心中愈發不安。
張玉突然笑道:“原來是華山派的嶽先生,勞尊駕久侯了。”
嶽不群打量著年輕男子模樣,輕笑道:“我正在山亭觀雪景,見有人從高崖懸索而下,出入華山地界,如踏無人之境,身為東道,豈能不趕來相送。”
張玉大笑道:“原來如此,嶽先生恕罪,這真是君子所見略同啊,在下甚愛西嶽雪景,有聽聞貴派封山,不好意思投帖攪擾,才悄悄來華山賞雪景的,若是冒犯了嶽先生,實在非在下本願。”
天邊那輪紅日還未落下,山間細雨,高崖雪風,深澗潛流,彙聚在飛鳳橋。
嶽不群緩緩摘下鬥笠,放在橋墩上,手掂長劍。
“三四百裡西嶽華山,嶽某豈能獨占?”
“若是正道上的朋友來了,自然有美酒佳肴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