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崖上。
成德殿在陽光下顯得莊重雄麗。
廣場上的漢白玉牌樓,九龍浮雕姿態各異,上麵‘澤被蒼生’四字無比威嚴。
每個從旁經過之人,都忍不住心神動搖,對東方教主的崇敬之情,憑空便要添上三分。
那人從黑木崖前懸關出來。
他身穿黃色絲絹長袍,腰間係著黑帶,頭戴銀絲冠髻,麵孔俊美,宛如少年郎,青春瀟灑中卻又透著三分貴氣。
“澤被蒼生,宏願甚巨啊,古今中外幾人為之?”
他在九龍牌樓旁止步,之前來去匆匆總是客,今日卻有空細細觀賞,細數起來,牌樓上隻有八條龍。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張副堂主可是奇怪,人稱‘九龍牌坊’,這上麵卻隻盤了八條龍?”
張玉回頭看去,心中微奇,隻覺此人打扮……未免過於浮誇。
來人身高九尺,方麵闊鼻,虎背猿腰,身穿青猊吞頭鎖子鎧,頭戴鳳翅冠,纏著獅蠻帶,一件猩紅披風在身後飛揚。
可惜他是雙手空空,若拎著柄方天畫戟來,活脫脫就是四海大茶館馬先生口中的呂奉先啊。
他走了過來,指著廣場中間那座高台,自顧說道:“每逢聖典之時,七色教眾、各幫各派分列兩旁,東方教主從這座九龍牌樓下經過,登上皇極霸業台,號令天下武林群雄。”
“那時神教的威儀,可與日月爭輝,足以讓每一位弟子熱血沸騰,甘心赴死!”
張玉拱手道:“請恕張某眼拙,敢問閣下是?”
那人笑道:“溫夢九,成德殿侍衛統領。”
張玉心中暗奇,聽說紫雲衛不設統領,由副統領提調人馬,副統領胡飛乃是楊蓮亭的心腹,此人能當上統領,想必比起胡飛還要受信任。
溫夢九看穿張玉的的心思,笑道:“不是紫雲衛統領,是成德殿金甲侍衛統領。”
張玉稍覺尷尬:“原來是溫統領啊,在下久聞大名了。”
溫夢九歎了口氣,笑道:“日月神教中,如今還記得成德殿侍衛統領是誰的人,隻怕不多了,不過也難怪,空有其名的統領,確實不值得被記住。”
張玉問道:“溫統領何出此言?”
溫夢九冷笑道:“楊大總管信不過我,指派兩個副統領,統管成德殿侍衛,我這個統領就空有其名了,這五年來,除了每三日來成德殿點卯,我是誰也差使不動啊。”
“原來如此,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溫統領……看麵相,就是有福之人,楊總管一時忘了,應該也遲早會啟用溫統領的。”
張玉笑著敷衍道,交淺忌言深,此人突然出現,似乎有意來找自己,主動說些對楊蓮亭不滿的話,仿佛在表明態度,隻是黑木崖上人心難測,誰知道這個溫夢九是人是鬼。
“張堂主還真是小心啊。”
“成德殿前,本應謹言慎行,方顯對東方教主、楊總管的尊敬啊,溫統領是前輩,久任殿職,自然比在下更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
“你可真……虛偽。”
溫夢九低聲罵了句,仰天大笑,也不道告辭,徑直朝成德殿那邊走去。
楊蓮亭行事孤意自專,與他不對付的,夷滅全家、寸草不生者比比皆是,便如吳連江也被暗害了。
這溫夢九若真不受信重,何以還能在成德殿侍衛統領的虛位上待五年?
楊蓮亭忌憚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