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早和你說過,那日飛鳳橋上,一命換一命,這樁買賣很公平。”
“風前輩,真的公平嗎?”
劍依舊放心不下,她本就是聰慧之人。
雖然不確切知道風清揚的來曆,但能在數百丈的絕壁間來去自如,輕功之高,已非人力可以比肩。
而他為自己接續心脈時,內力幾乎無色無相,無邊無儘。
這樣的人物,縱然一時允諾,如何會連著幾個月不辭辛苦,將清修密境讓出,每日在絕壁上飛來飛去,隻是為了替自己療傷。
劍想了很多天,風老前輩費這樣長的時間,這樣多的內力,如果不是對張玉彆有所圖,實在難以令人相信。
風清揚笑道:“你不相信?”
那雙杏眼中透著堅韌,意思很明顯,如果不說清楚,她是不願繼續治傷的。
風清揚見狀,也有些發愁,行百步者半九十,何況還沒接續五成,心脈損傷,不同尋常,若她失去生念,縱然有大環丹護持,有宗師之力接引,也是回天乏術。
“姑娘果然是心思靈慧之人,可惜,可惜啊,何必把自己的人生係於彆人身上呢?需知,不見自己,如何見蒼生?如何見天地?”
風清揚看向自己武道通玄那日,一時意氣風發在石壁上刻的字。
大宗師有三重樓。
第二重樓,曰‘通玄’。
劍也看向石壁,原來那三行字是連著讀的,‘不見自己,不見蒼生,不見天地。’
她緩緩說道:“我不想見蒼生,也不想見天地,隻想他此後安好。”
風清揚聞言,輕笑道:“你真的一定要知道?”
劍點頭。
她是外柔內剛的性子,決定之事,縱是百丈懸崖也跳得,風清揚正是看中她這一點,在平安客棧時,才傳了她‘飛顱’一劍。
風清揚沉默片刻後,緩緩說道:“簡單來說,昆侖山上有個強盜,有個小偷,他們竊取了天下武夫的一樣寶物,老夫很想搶回來,還給這座青黃不接,垂垂老矣的江湖。”
劍驚訝道:“莫非連風老前輩也不是那兩人的對手?”
“十三年前,老夫自問劍道圓滿,邀了幾位朋友同上昆侖,聯手對付其中一人,勉強戰至平手,如果不是那兩人之間互有猜忌,擔心我們魚死網破,為對方所趁,隻怕……”
風清揚沒有說下去,意思不言自明。
劍皺眉道:“可是連風老前輩都…都不能取勝,我家大人又能如何呢?”
風清揚笑道:“張玉是異數!是有機會突破先天桎梏,進入宗師之境的人,那時我們再上昆侖,也算多了個幫手,你要實在說老夫有目的,有私心,那就是這個吧。”
劍不解道:“那與風前輩救我有什麼關係?”
“那日你為他死在飛鳳橋,他一定會殺掉嶽不群,不然無法麵對自己。但他殺掉嶽不群,便無法麵對嶽靈珊。兩難之間,我怕這個年輕人會亂了心誌,隻好出手尋個兩全解法。”
那段時間,嶽靈珊常來平安客棧,時常與張玉外出,風天雪地到處遊玩,隻要不瞎,都能猜到他們的關係,劍覺得大人為了自己,不惜與嶽靈珊決裂,心中不由得一暖。
她又問道:“風老前輩說大人是異數?”
風清揚輕歎道:“或許這就是天之道,那兩人在昆侖祖脈上攔河築壩,卻總有幾尾漏網之魚,衝下山來,遊走世間。”
“原本老夫找了一個,武當老牛鼻子運氣不錯,找來了一個,西域養龍寺的神僧據說也找了一個,本來以為沒有了,不想張玉還真是異數中的異數。”
將想了片刻,最後道:“風老前輩說的話,有些我能聽懂,有些聽不明白,我求風老前輩,答應一件事。”
風清揚道:“你說。”
劍鄭重道:“將來有一天,大人入了宗師境,希望風老前輩也不要逼他上昆侖。”
風清揚撫須輕笑道:“自然如此,他不願意,總不能拿救姑娘你的情分相要挾吧?那種勾當,風某是不屑乾的。”
風清揚喝了口酒,看向劍道:”不過,既然姑娘提了個要求,風某也有個要求。”
劍道:“風老前輩請說。”
風清揚笑道:“老夫虛度七十春秋,未曾有過傳人,想收姑娘當個記名弟子,你意下如何?你單獨稱我一聲老師,與華山派無關,也無門規拘束著你。”
他性情孤僻,喜歡獨處,要不然也不會在華山境內貓了四十多年,除了少數幾次外出見老友,他常年在這處‘太極魚眼’閉關修煉,偶爾興致來了,寧願與山間猿猴山鹿為伴,也不樂意見華山弟子。
劍有些驚訝,不過稍微想想,便應了下來。
能拜入這樣的大宗師門下,對於普通江湖人士而言,無疑是三輩子修來的福分
她的想法很簡單:“我要好好練劍,才能追上大人的步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