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台形狀的浴桶,徑長丈許,天然帶有樹木清香,這還是佑聖帝繼位初年,南洋爪哇國使者的貢物,半截三百圈年輪的檀香巨木,工部的巧匠將其製成了這‘蓮浴桶’。“可以了。”
梅心伸手試了冷熱,將玫瑰瓣灑入水中。
熱氣升騰,芳香四溢。
萬貴妃褪去羅裙,邁入浴桶,玫瑰瓣聚攏在雪山深壑間,梅心取過軟巾,為她擦拭後背,三十多歲的婦人,肌膚卻保養得少女般的嬌嫩。
果真世間最滋養女人之物,莫過於富貴二字。
“梅心你一夜未眠,要不換個人來服侍吧?”
“多謝娘娘,奴婢沒事的。”
“春夜露寒,冷風襲人,章威就倒下了,要不伱也去太醫院看看?”
“娘娘不必擔心,奴婢是武者,身體沒那麼嬌弱,當日在東瀛殺手堂受訓時,夏偎火爐,冬浸冰窟,也都無恙,何況這點小事。”
梅心臉上確實沒有一絲倦色,說話聲音很細,整個人也沒有少女應有的明媚,反而了無生氣,或許與她曾經的遭遇有關,她時常跟在貴妃身後,卻呆滯得像木頭人。
“這樣啊,那好吧。”
萬貞兒欲言又止,隻好作罷……
沐浴更衣之後,昭德宮大門隨之重開。
就如皇城上那輪彎月,照常升起。
後宮中的暗潮洶湧,流言蜚語,瞬間消散在水麵之下,幾乎無聲無息,因掖幽庭刺殺之事,引起的關於帝後生隙的傳言也不攻自破。
萬貴妃換上金繡飛鸞袍,頭戴九龍四鳳冠,坐在鳳寧殿上處理積壓數日的宮政。
十年經營,昭德宮勢力最初依附皇權,並力對抗大頭巾,在佑聖帝皇位鞏固後,攀援的藤蔓自成大樹,根須已經像八爪章魚的觸角般,延伸至紫禁城內外。
臨近正午,她推遲午膳時間,似乎在等什麼人。
有人通稟道:“黃公公來了。”
萬貴妃道:“有請。”
中年宦官穿著常服,卻有股難得的書卷氣,走路一瘸一拐,跨過殿門時,頗為不便,但並不損害其儀態。
萬貴妃看了他一眼:“黃謹,你來了。”
那瘸腿宦官艱難地跪倒行禮:“奴婢拜見娘娘。”
“不必多禮,你可是本宮門下出去的人裡,最有出息的。”
他是司禮監的隨堂太監,有參與披紅的權力,久居高位,常與明國最頂尖的那群大頭巾打交道,見識手段遠不可以尋常寺人度之。
黃謹拱手道:“奴婢從不敢忘娘娘恩德。”
萬貞兒輕笑一聲,問道:“陛下現在在做什麼?”
黃謹微微有些錯愕,
萬貞兒冷笑道:“怎麼了,前一句還說‘從不敢忘娘娘恩德’,這照妖鏡還沒豎起來,你就主動露了原形?司禮監隨堂太監,這官當得實在是不小了呢。”
黃謹想了想道:“娘娘應該知道的,陛下正在追查素姑娘的下落。”
萬貞兒停住朱筆,看著黃謹:“司禮監那邊有何消息?”
黃謹低頭道:“有地方官員呈報,在安陽境內,發現素姑娘下落,她受到一夥江湖義士的保護,同時也有一批身份不明的高手,正在追殺她們。”
萬貞兒狠狠放下朱筆,思索片刻,嘴角露出冷笑:“好手段啊!本宮真想知道,這盤環環相扣的大棋,是誰在背後操盤?”
如此情狀,就相當於坐實了素還真身懷龍胎,遭到妖妃嫉妒追殺的戲碼,萬貞兒雖然有這個心,但確實什麼也沒來及做,就被一隻無形的手,架上了戲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