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楓林尚未染上赤霜,蒼翠欲滴的‘雞爪’樹葉,顯得平平無奇,好似尚未長開、衣裹紅妝的絕色美人,暗中積蓄著驚豔世人的力量。
簫聲回蕩,空明悠遠,似乎無處不在。
中年漢子背著闊劍,步入林間,他不時駐足,仔細分辨簫音傳來的方向。
“他的內功又進益了。”
“當年在猩猩灘見麵時,不過一個丹勁武者,物是人非,竟至於斯。”
念及此處,他微微搖頭,壓下心頭泛起的不甘。
在多繞了兩裡路的圈子後,終於在楓林深處見到了北苑主人。
那人穿了身玄色長袍,係著玉帶,腰懸雙刃,坐在青石上,手中一杆紫竹洞簫,簫音似從丹田肺腑內發出,遠聞悠揚清脆,近聽卻如金石裂開,令人耳膜發震。
“氣音交融,力發於韌,不止需要內功深厚,對音律之道也得有超出常人的領悟。”
他跟隨曲洋多年,沒吃過豬肉,卻見多了豬跑。
“難怪右使會如此看重此人。”
這時,十幾片雞爪楓葉,當間削斷,紛紛揚揚落了下來。
張玉收起洞簫,看向訪客,起身笑迎道:“原來是長風兄來了。”
趙長風拱手道:“見過張副堂主。”
張玉擺手道:“你我兄弟,相識多年,何至於變得如此生分。”
趙長風笑道:“張兄如今是神教風雲人物,尋常人要見一麵,可不容易。”
“長風兄見我,卻是隨時都行的。”
兩人在林間坐下。
這幾日,隨著張玉正式被任命為副堂主,神教中各個堂口大佬,不得不正視這個年齡小了好幾輪的年輕人,紛紛派出使者,或為交好,或者試探。
他應付了幾波人後,便推給了裘平安,自己來林間躲清淨。
趙長風從懷中取出物件,外麵用綢布仔細包著,遞給張玉。
“這是?”
“右使五日前,回了趟黑木崖。”
“曲師回來了?”
“右使隻在竹煙小院,住了一日,就離開了。”
張玉有些感慨道:“近年曲師行蹤飄忽不定,我與他隻有過兩次短暫見麵,有些音律上的疑難,也未來得及仔細討教。”
解開綢布,竟然是曲洋手書的一本琴譜,清心普善咒。
“曲師可曾留下什麼話?”
趙長風搖頭道:“沒有,他知道你不在黑木崖,就托我將這件東西,轉交給你,不過……看樣子,右使是不打算再回黑木崖了。”
張玉心中了然。
曲洋已經決心退出江湖了。
一是為了身患宿疾的曲非煙。
二是為了誌同道合的衡山劉正風。
當今江湖,正教神教勢不兩立,而雙方內部同樣山頭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