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屈辱,卻讓林平之生出了活下去的強烈意誌,不是為了彆的,隻為複仇。這時一名青城派弟子,匆匆跑來,慌忙道。
“皮師兄吉師兄,不好了,前院走水了。”
“火怎麼起的?”
“不知道,那間堆著綾羅綢緞的屋子,不知怎麼個情況,忽然就燒了起來。”
兩人抬頭望去,前院升起一股筆挺的煙柱。
這座贛局,可是位於南昌最繁華的東門大街,周邊房屋,重重密密,若是燒將起來,後果不堪設想,青城派雖然不懼官府追究,但波及無辜,傳到江湖上還是有違正派俠義之名。
“吉師弟,你看住馬車和這小子,我帶著其餘兄弟去救火。”
“師兄放心去吧,這裡交給我。”
皮人秋點了點頭,帶著青城派弟子,趕往前院撲火。
吉人相拔出長劍,警惕地環顧四周,防止有人趁亂生事。
“砰!”
沒等多久,院外果然傳來聲響。
黑影輕捷地跳上牆頭。
那是個身形矯健的黑衣女子,紮著馬尾辮,手挽綠沉點翠長槍。
她看向院中,隻有一個青城派弟子守在馬車前,聲東擊西的計策奏效了。
“什麼人?”
吉人相第一時間發現了牆頭的黑衣女子,暗道來者不善,對方來路不明,自己隻能想方設法拖延時間,待皮師兄帶人回來支援。
“青城派在此辦事,朋友若要討教,請先報上名號。”
“廢話真多!”
黑衣女子敏捷如豹,從牆頭飛躍而下,握住槍尾紅纓,猛地抖出,閃著寒芒的槍頭,如一道閃電跳動,發出破空之聲,直奔兩丈開外的吉人相胸膛。
“迎風聽濤!”
他提足後躍,暫避鋒芒,又向左前方接連踏出三步,側著揮出長劍,削向木質槍杆……
吉人相出身寒微,能被餘滄海收入門下,在劍法上有幾分天賦,這招‘迎風聽濤’在鬆風劍法中,頗為難練,青城派中修習有成的也就寥寥幾人。
隻是他入門太晚了。
劍法雖然練得精妙,但還不足以驚世駭俗,而內功淺薄,氣力不接,卻成了致命短板。
武學之路,處處有坑,步步殺機,要想登堂入室,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吉人相,沒有這個機會了。
在過第十七招時,長劍被槍頭挑飛,插在院牆上。
吉人相艱難地問道:“這招……這招叫什麼?”
黑衣女子緊握槍柄,冷聲道:“杜家槍法——怒夔掛角!”
吉人相沒聽說過杜家槍法,他低頭看向洞穿自己胸膛的綠沉槍,寒光冷冽的槍頭,已經完全沒入,鮮血順著綠油油的槍杆流出。
他氣息微弱至極。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
生死無常,隻在轉瞬之間,實在有些不甘心。
“噗嗤!”
杜小釵沒再廢話,抽出長槍,吉人相隨之倒地。
“你沒受傷吧?”
她見少年臉色慘白,便抖動長槍,槍頭如鳥喙,幾下便啄開了捆綁手腳的細麻繩。
林平之踉蹌了幾下,站穩腳步後,立刻跑到牆邊,拔出吉人相的長劍,他警惕地看向黑衣女子,眼裡隻有驚疑與冷漠,沒有任何感激之色。
“你是誰?為何救我?”
“你…你有什麼圖謀?是不是也要搶奪我林家的……”
黑衣女子見狀,冷笑一聲,拎著長槍跳上牆頭。
“青城派的人快回來了,走不走隨你的便。”
林平之回頭望去,前院原本直挺挺的煙柱,已經四散開,火勢的確止住了,淩亂的腳步聲傳來,想必是皮人秋反應過來,猜出這是聲東擊西之計。
“走不走?”
黑衣女子抱著長槍,站在牆頭,好整以暇地看向少年。
林平之不作他想,收起長劍,朝高牆跳躍了幾下,卻隻能夠著黑衣女子的長靴。
往常這樣的院牆,他稍微跑兩步便能翻過去,隻是這十多天來,未曾吃飽過,本就虛弱無力,方才被青城派擒住,捆住手腳個把時辰,血液不通,這點高度就成了擋在麵前的一道天塹。
“他要逃!”
“抓住那小子!”
青城派的人已經趕來了。
林平之乞求地望向黑衣女子,對方居高臨下,不為所動,臉上露出輕笑。
她生得不算驚豔,有幾分小家碧玉的獨特氣質,越看越耐看。
黑衣女子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少年的困境,還是笑著問道:“你到底走不走?不走的話,便再也逃不脫了?”
林平之雙目微冷,看了眼身後青城派的追兵,又望向牆頭的持槍女子,臉色逐漸變得麻木。
“我走!”
他最後瞥了眼湛藍天空,屈膝跪下,撅起屁股,像條豬兒蟲一樣,照著來時的路,從狗洞中拱了出去。
長街上,兩匹快馬狂奔向城門。
好在這幾日,南昌府的兵丁都甚是懈怠,城門敞開,無人阻攔。
兩騎人馬,朝著城郊東湖奔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