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盜!
“惡賊!”
“殺人放火,打家劫舍,還有臉自稱俠義道!”
“鬆風觀就是賊窩子,餘滄海是老賊頭,你們這些賊子賊孫,蒼天有眼,遲早會遭報應的……”
後院停著三輛馬車,二十來人,進進出出。
皆是些穿著綠袍草鞋的川西漢子,他們對叫罵聲充耳不聞,用搜羅出的金銀珠寶、珍稀之物,將車廂塞得滿滿當當,所掠財物,有南昌分局自己的銀庫,也有客戶委托護送的鏢物。
這不重要,反正都是青城派的戰利品。
圓臉漢子從內堂出來,手裡把玩著兩隻玉馬,走到車旁。
方臉漢子坐在車轅上,見狀問道:“皮師兄,搞到什麼好東西了。”
圓臉漢子將玉馬遞給他看:“上等的羊脂玉料,名家雕工,價值百金,可遇不可求啊,我看就不要充入公庫了,私下獻給師父也是一樣的。”
他說完補充道:“就算我和吉師弟一起孝敬師父的心意。”
方臉漢子聞言露出笑容,連連點頭:“還是師兄想得周到。”
青城派是百年大派,盤根錯節,前代耆老眾多,餘滄海雖貴為掌門,但對於公庫中的財物用,也需依照章程辦事,不可隨心所欲。
這為首的兩個青城派師兄,方臉的叫吉人相,圓臉的叫皮人秋,正是他們將林平之從狗洞裡揪出來的。
皮人秋低聲笑道:“我還留下了四包金銀,晚間師弟來我房裡,分一半給你。”
吉人相出身寒微,入青城派也晚,經曆淺薄,還以為眾師兄弟都老實受門規約束,經過皮師兄的點撥,隻覺得撥雲見日,彆有一番天地展開,手中有劍,還會缺少銀子使嗎?
“多謝師兄了。”
“嘿嘿,你我兄弟同心,好處還少得了嗎?這次去衡山,有處名滿天下的寶地,江湖上的男子,無不心向往之,到時候師兄也帶你去見識見識。”
吉人相滿懷期待地問道:“那裡一定是處武林聖地吧?”
皮人秋微楞,點頭道:“武林聖地?你這麼說,倒也沒錯,的確能學到很多招式。”
兩人邊督促普通弟子搬運財物,邊擺龍門陣,扯篇閒聊,卻屢次被叫罵聲打斷。
“狗崽子,有本事殺了小爺。”
“小爺隻要活著,遲早去四川一把火燒了鬆風觀……”
皮人秋皺起眉頭,側身看向馬車後麵,立著個平時鏢師練功用的木人樁,少年乞丐展開雙臂,被麻繩圈圈捆成了個‘太’字,全身上下,隻剩嘴巴可以活動,仍舊叫罵不休。
吉人相罵道:“這龜兒子嘴巴夠臭的!”
皮人秋道:“他在福州府殺了餘人彥師弟,大師兄發下圖影,命令各處仔細查訪,老子正愁如何拿這樁功勞呢,誰料自己送上門了,真是蒼天助我啊。”
林平之見兩人走過來,奮力掙紮了幾下,心中生起悲戚,從小到大視為倚靠的父母,被青城派掠走,隻剩自己可以去救他們,誰料出師未捷,便身陷敵手。
皮人秋攔住要拔劍的吉人相,冷笑道:“留著他,帶到衡山交師父處置。”
吉人相皺眉道:“可是這龜兒子嘴巴太毒了。”
皮人秋眼珠子微轉,突然笑道:“嘴毒好辦,老子家鄉有個土方子,專治嘴毒的。”
林平之見兩人商量如何處置自己,心中不屑,鏢局覆滅,父母受擒,事已至此,複仇無望,這世上已經沒有他在乎的東西了,如今隻求速死,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你們要殺便殺,刀劈劍砍,但凡皺一下眉頭,眨一下眼睛,縮一下脖子,都不是林家好子孫!”
“林家好子孫?”
皮人秋輕笑一聲,環顧四周,從地上撿起根晾衣叉,走到狗洞旁,將木叉探入土坑,狠狠扭動了兩下,挑起一坨還濕乎的狗屎,黑黃相間,粘稠得像沾滿窖藏大醬的火腿。
吉人相捂著鼻子,連忙退到旁邊。
“你…你要乾什麼啊?”
“你這是…”
林平之眼神中透著驚恐,他發現這世上,還有自己在乎的東西,比如越來越近的衣叉,上麵挑著那坨大狗屎。
“我乾甚麼?”
“你不是喜歡狗叫嗎?”
“林家好孫子是吧,老子讓你嘗點好東西。”
皮人秋獰笑著,把衣叉遞到他鼻子下麵,幾乎要到碰到上唇了,林平之拚命仰起頭,脖子往後縮,想離那團東西遠點,帶著木樁子一點點朝後移動。
“吉師弟,幫少鏢頭張嘴!”
“好勒。”
吉人相走到木人樁前,林平之睜大雙眼,想看對方如何幫自己張嘴。
“林公子,今年貴庚啊?”
林平之死死咬住牙關,一言不發。
“嘭!”
一記勾拳砸在肚子上,氣息上湧。
“呼!”
林平之腦海中唯剩空白,像離水的魚一般,大口喘息著。
“師弟閃開。”
其實不待皮人秋提醒,吉人相已經跳向旁邊。
“風穿鬆林!”
皮人秋用出鬆風劍法,以叉為劍,刺向林平之麵龐。
正口!
直抵咽喉。
“哈哈哈,快來看啊,林家少鏢頭吃屎了…”
林平之胃中天翻地覆,連膽汁都嘔吐出來了,恍惚間,看向圍成一圈的青城派弟子,他們嫌惡地躲開少年嘔出的混雜狗糞的口水,臉上的笑容,是多麼得意啊。
相比狗屎的臭味,更難以忍受的是屈辱……
他臉色煞白,雙目血紅:“報仇!隻要能活下去,我一定讓青城派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