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江湖,論及武功正途,根本還是在人本身,假借外器,縱然占據一時優勢,遲早也得消散在時間的煙雲裡。
百餘年前南方巴蜀唐門的‘佛怒唐蓮’,北國秋家的孔雀翎,都是奪天地造化的外器,當時稱雄江湖,煊赫無比,如今哪裡還尋得見?沒落得甚至不知是否還有後人存世。
而傳承門派武功的日月神教、五嶽劍派,卻綿延了下來,被稱為佛道兩家祖庭的少林武當,更靠著藏經閣培養出一代代高手,始終在江湖占據重要席位。
話分如此說,每次江湖上有無主的神兵出世,同樣會掀起血雨腥風。
“小子去死吧!”
木高峰的盤龍拐杖,雖然難算神兵利器,卻也是他重金求高手名匠打造的專屬武器。
那枚‘月刃’更是摻雜了隕鐵,平時藏住鋒芒,看上去黑漆漆的,關鍵時刻便能出奇製勝,一招殺敵,不少武功強過塞北明駝的高手,都吃過虧,輕則重傷落敗,重則身首分離。
“好陰險的駝子!”
對方將那輪青龍銜月,對準自己時,張玉便已經察覺出了不對勁。
“看誰先死!”
幾乎在木高鋒按動機括,發出‘月刃’的同時,張玉將早藏於指縫間的蠍尾金針,以‘破甲式’射出,而素來機敏的塞北明駝卻沒有絲毫察覺。
“塞北幽魂,作惡多端,正教中人收不了你,我來收你。”
木高峰沒料到,當他將‘青龍銜月’對準對方要害時,那根平平無奇的青竹船篙,在與盤龍拐棍抗衡的同時,卻也悄悄轉動方向,對準了自己的心窩。
一刃一針,一明一暗。
一慢一快,一後一先。
“嗖!”
當那點金光將要從船篙中射出時,木高峰才覺察出來異常來,他頓時瞠目欲裂,心膽亂顫,金針卻已經近在咫尺,死亡從未如此逼近過……
“此人竟有這樣的心機,這樣的算計!”
他輕功身法再高,也是肉體凡胎,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快的速度,想要脫身,難如登天。
“塞北明駝,又聾又盲,既不聰,又不明,今日可得變成死駝子了!”
張玉早就借力踏碎舟底,踩在兩邊船舷上,完全可以隨時棄篙而逃,隻是為迷惑木高峰,同時讓那枚背負使命的蠍尾金針,在竹篙內不至於失了準頭,才掐算時間,直到最後一刹,才棄下長篙,跳入舟中正在漫水的大洞中。
“砰!”
又是一聲巨響,木屑紛飛,那艘獨木舟,被月刃斬成兩截。
“人去哪裡了?”
湖麵上那些觀戰的遊船,隔著數百步,看得並不十分真切,隻約莫瞧見,駝背老者拐棍上發出一道暗器,將要射中年輕男子時,對方似乎憑空消失了。
“徐兄,你眼睛毒,看得遠,到底有沒有被射中?”
“應該中了暗器,大概率也被削成兩斷,連船一起沉入水底了,行走江湖,薑還是老的辣啊!”
幾艘泛舟湖上的小船,靠在一處,他們用南昌口音交談,都穿著長袍儒冠,看樣子是相互認識。
“也不能這樣說,那個年輕人,硬橋硬馬地打,並不落下風,隻是心地過於光明,這才中了老駝子的暗算,隻能說江湖經驗欠缺,卻不能說本領不如。”
“高兄所言有理啊,難怪有人說,駝子最毒。”
老書生搖頭道:“打打殺殺,終究是匹夫之怒,讀聖賢書……”
正說著話,帆上畫著青雀的樓船,從旁經過,巨大的水濺了眾人一身,那些酒菜也糟蹋了,這幾個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正要發作,忽然看見船上旗號,也就紛紛閉嘴了。
且說這邊,木高峰中了張玉用‘破甲式’催動的那枚蠍尾金針,胸中真氣翻騰,登時麵色慘白,一點血色也無,他呆愣地站在烏蓬船頂,雙目緊盯著看似平靜的水麵,見幾縷血色在水中泛起。
“或許月刃在水下射中了那小子,連帶著沉入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