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五六百名江湖朋友湧入劉府。
從正堂到庭院間,四處張燈結彩,擺了九十九桌大席,好在府邸足夠寬敞,今日又是難得的豔陽天,才能容下這麼多客人。
“華山派嶽先生、寧女俠到!”
聽聞華山掌門夫婦,親自來賀,劉正風趕忙出門迎接,不消片刻,兩人攜手進了大門,言笑晏晏,極其親熱,寧中則稍微落後師兄半步,後麵跟著令狐衝、勞德諾、嶽靈珊等親傳弟子
“嶽先生,彆來無恙。”
“一彆數年,君子劍好風采啊!”
天門道人、定逸師太、餘滄海、聞先生、何三七等貴客也從內堂出來,降階相迎,他們皆是同一代江湖人,但地位也能分出個高低,如泰山派掌門天門道人,華山派嶽掌門,便為在場眾人翹楚。
“天門師兄,聽聞你撇下門派庶務,這兩年雲遊天下,在江湖上行俠仗義,懲惡揚善,可謂瀟灑有方,令嶽某好生羨慕啊!”
“哈哈哈,誰不知道,嶽先生、寧女俠是江湖上有名的神仙眷侶,還有高徒愛女,常伴左右,說起羨慕,誰又比得上嶽先生啊。”
“哈哈,敬承天門師兄吉言。定逸師太,我們也好久不見了啊。”
定儀師太站在台階旁邊,因為瀟湘茶館之事,有些不好意思,換位處之,若是自家弟子,無故受此冤屈,她早就鬨將起來了,嶽不群卻似全然不曉得那樁事,依舊和顏悅色地打招呼,令她頗感意外。
“嶽先生,你我兩家是鄰居,晉陝相隔不算遠,嶽先生有空,倒是可以攜寧女俠來我白雲庵小住,吃吃齋飯,聽聽佛音。”
“一定,一定,日後必上恒山叨嘮,當日定閒師太相贈貴派的療傷聖藥,可是幫了嶽某大忙,早就想找機會,登門致謝,又怕我等凡夫俗子,擾了佛門清淨。”
嶽不群這話,讓定逸師太頗有麵子,她笑道。
“白雲熊膽丸,煉製不易,成品稀有,但隻要是嶽先生開尊口,恒山派自無不允之理。”
“蒙師太抬愛,嶽某先行謝過了。”
嶽不群一身儒生青衫,頭戴進賢冠,頜下三縷長須,儀表不凡,與眾人寒暄時,言談舉止風度翩翩,令在場不少江湖人士心折,心道,君子劍果然名不虛傳,瞧著便是位謙虛有禮的真君子。
“他沒有來嗎?”
嶽靈珊正環顧四周,想找出那張熟悉的麵孔,她有種直覺,張玉既然這個時候出現在衡山城,便不會錯過劉師叔金盆洗手的江湖盛會。
令狐衝笑道:“小師妹,看什麼呢?”
嶽靈珊收回目光,低聲道:“沒有,沒什麼…”
令狐衝環顧一圈,神秘道:“說實話吧,你是不是也發現了?”
嶽靈珊驀然心驚:“大師哥發現什麼了?”
“當然是發現…席上擺著的都是好酒,平時還不一定能喝得起。”
令狐衝探出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幾下,似乎想分辨是那種酒,打算待會兒喝個痛快,今天是劉師叔大日子,師父師娘忙著接洽江湖同道,不會有人來約束他。
嶽靈珊無奈道:“大師哥,你還真是本性不改,三句話離不開酒啊。”
勞德諾旁觀者清,心中暗笑,大師哥還是那個大師哥,小師妹卻不是那個小師妹了,令狐衝卻還渾然不知。
嶽不群與五嶽劍派同門見禮之後,專門移步至青城派掌門麵前,拱手施禮:“餘觀主,多年不見,愈發清健了。”
餘滄海也有些意外,華山派暗中派人去福建,監視鬆風觀弟子的行動,還與侯人英交過手,他都已經知道了,未曾想君子劍竟然如此厚臉皮,還來打招呼,可見實屬麵厚心黑之徒。
他愈發忌憚起來,躬身道:“嶽先生,有禮了。”
劉正風笑道:“諸位江湖賢達,今日光臨寒舍,真是給劉正風臉上貼金,快請內堂入座,酒菜已經齊備,咱們邊喝邊聊。”
江湖上有頭臉的,都在內堂設座。
“劉師兄請!”
“客隨主便,還是嶽師兄請。”
“那就天門師兄請。”
“還是定逸師太先請吧…”
眾人好一番謙讓,才依次入內,在江湖後輩麵前扮足了溫良恭讓,似乎在告訴他們,江湖就是這樣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血腥殺戮那都是魔教才有的事,離你們還很遠呢。
“該死!”
林平之把自己變成了真正的乞丐,他盯著餘滄海背影,心中憤恨難平。
“福威鏢局死了幾十號人,林家三代產業被奪,青城派這等惡賊,竟然還能和正道掌門稱兄道弟!這是什麼世道?正教與魔教又有何區彆?”
他折斷手中筷子。
“這燒雞你還吃嗎?”
旁邊那臉上生著大瘡的乞丐邊問著,邊將五個漆黑油汙的手指按在他麵前的燒雞上,便要裝進布袋裡。
“我吃!”
林平之瞪了他一眼,立刻伸出手,撕扯下半邊雞,大嚼了起來。
大瘡乞丐不滿道:“吃就吃,這麼凶乾嘛?當乞丐也要講禮貌的……”
庭院角落裡,坐滿三桌叫花子,從身上布袋來看,皆是丐幫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