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已經目送劉念被送入醫護部,但薑潮仍舊放心不下他的狀況。
已經習慣於“遇見問題找師姐”的薑潮,像是出於本能一般地詢問鶯粟道:“師姐,劉哥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吧?”
鶯粟歎了口氣:“說實話,劉念的情況顯然不容樂觀。”
“想來你們應該已經感受到了,那家夥散發出的精神威壓與衝擊,究竟有何等之恐怖了吧?而劉念因為與那家夥直接對視,他受到的精神衝擊隻會更加強烈......當然,不管怎樣我們都會儘全力救治他的。”
即便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但聽到鶯粟如是說後,薑潮的心還是不由得往下一沉。
同時,一股極端憤怒與不甘、不解的情緒,也隨之一同湧上了他的心頭:
“該死,像是受刑者這種渣滓雜碎,我們就應該直接把他們殺掉......為什麼還要給他們進行精神治療?”
“要知道,他們的手裡可基本上都沾染了人命啊!”
“而且,若是通過了心理評估,他們還能被吸納入‘心淵灰燼旅團’、繼續苟活下去......這對於我們這些為了關押他們、袚除災厄,因而始終徘徊在生死線上的人們來說,未免也有些太過不公了吧?”
一想起那些害死他們許多同僚與無數無辜群眾的人渣,不僅不會被立即判處死刑,反倒還能接受精神治療、繼續生存下去,薑潮就不由得感覺極為意難平。
更不用說,他剛剛才又一次目睹了同僚的慘狀。
對於變形者口中所說的什麼災厄之神、欲念之母、黑曜之主,雖然在常人聽來,難免會感覺毛骨悚然,但薑潮並沒有過多在意。
他與災厄打交道的次數那可多了去了,無論怎麼看,那些毫無理智、泯滅人性的怪物,都與類似於“神”或“主”的字詞毫不沾邊兒。
看著臉上寫滿了不甘與痛恨、好似憤青一般的薑潮,張楠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敢苟同他的“暴論”。
“薑潮,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們維護的是整個人類社會的穩定,乃至是人類這個族群的延續......必須要不惜代價地顧全大局才是,某些犧牲是必不可少的。”
薑潮聞言,像是小孩子賭氣一般地回懟張楠道:“為了顧全大局而不計代價?”
“顧全大局的時候,大局裡可沒有你我......不計代價的時候,你我就是那個代價!”
平日裡邏輯縝密、思維迅捷的張楠,這次竟是被薑潮給懟了個啞口無言。
因為即便她深知“顧全大局”的重要性,可仔細一想,她不得不承認薑潮的話似乎也有那麼點兒道理。
不,越是仔細想,張楠就覺得薑潮所言越有道理。
眼見張楠即將要被薑潮辨倒,因為穿上了高跟鞋、比起薑潮來身高已經不相上下,甚至比薑潮還要略微高上一些的鶯粟,抬起手來輕輕地摸了摸薑潮的腦袋:
“放心,師弟,無論怎樣那些家夥們都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
“等待他們的要麼是被當做實驗素材活體解剖,要麼是被投入心淵灰燼旅團,不知自己將會於何時被葬於何地,甚至死後就連半點兒痕跡都不會留下......正如他們的番號一般。”
“你說,是直接給他們一個痛快的死法更能折磨他們,還是讓他們時時刻刻都處於死亡陰影的籠罩下,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明天,不,永遠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將要麵臨何等的恐怖,更加能夠折磨他們呢?”
“而給他們進行精神治療,不過隻是會將這一本就痛苦而又漫長的過程變得更加緩慢,同時也能讓他們足夠清醒地遭受酷刑、將他們的痛苦再次放大許多倍罷了。”
說到這裡,鶯粟略微停頓了一下,露出一個姐姐寵愛弟弟一般,但更加偏向於“溺愛”的笑容:
“你看變形者那家夥,剛剛已經被師姐給投到‘淵獄’裡去了......那個地方你還沒有去過吧?”
“放心,在那裡他會得到足以匹配他惡行的待遇。”
“說不定,我還會額外予以他一些‘特殊關照’......誰讓他把我親愛的小師弟,氣得像是一頭炸了毛的小獅子一般呢?”
聽到罌粟所言之後,薑潮心中的諸多負麵情緒,登時便在極大程度上得到了紓解。
雖然由於級彆不夠、沒有權限、職能衝突等原因,薑潮從未去過淵獄,他也很少聽到其他同僚提及這個詞語。
但單單隻是聽名字就不難想象出,這地方絕不是什麼能讓那該死的家夥,安逸快樂地生存下去的理想鄉。
想到這裡,薑潮長呼了口氣,爾後目光冷冽而又堅定地對鶯粟說道:
“師姐說得對......我會更加努力,逮捕更多的受刑者、袚除更多的災厄,讓他們、它們得到應有的結果。”
看到鶯粟三言兩語便化解了薑潮的憤懣,張楠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慨:還是隊長更懂人心,把眼前這大男人像是小孩子一樣拿捏得死死的。
隻不過,鶯粟在對薑潮說話的時候,無論語氣、措辭還是口吻,卻俱是令張楠感覺略微有些不適......尤其是鶯粟在談及到受刑者將會遭受何等待遇的時候。
雖然平日裡的鶯粟也是一個殺伐果斷、言行舉止中處處都透露出冷酷氣息的“執行機器”。
但那種冷酷,更加偏向於乾練與高效率,而鶯粟剛剛所展現出的冷酷......卻是令張楠感覺略微有那麼一些超出應有範圍的殘忍與病態。
她顯然沒有把完全異化為災厄、尚且屬於人類範疇的受刑者,當做自己的同族來看待,反倒更像是把他們當做牲口,或是用於取樂、發泄仇恨的“低等生物”。
而且,對變形者予以特殊關照並不罕見,這是那些曾經傷害過局裡同僚的受刑者,在被投入繭房或是其他類型的牢獄中後,時常會遭受到的待遇。
可鶯粟予以變形者特殊關照的原因,卻並非是因為那家夥間接導致了劉念受到精神衝擊、直到現在都情況不明,竟然是因為他惹薑潮生氣了?
就算隻是為了安撫自己手下的情緒,但鶯粟這麼講,仍舊令張楠覺得未免有些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