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散會之後,最忙碌的實際上還是綱手三人。
不過,無論接下來的各項事情有多麼緊急,他們也還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
“踏、踏、踏”
漫長的地下走廊裡,各處都是或明或暗的陷阱、封印、監控術式,幾乎一整條走廊都被密密麻麻的封印咒文遍布,漆黑的空間裡唯有兩側的燭光點明道路,可想而知,如果沒有相應的令牌與識彆,貿然進入這裡的人會落得一個怎樣的下場。
綱手三人麵上的神情皆是沉默,在水戶門炎的引領下,邁步穿過這條筆直的走廊。
直到某處牆壁前,他的手掌才忽的在那裡一按。
那一整塊石磚便隨之凹陷下去,顯露出一扇橫移的門。
暴露出裡麵燈光明亮的醫療空間。
這片純白空間中央,寬大的石床自四周向中心蔓延開一道道宛如鎖鏈般的醫療咒印,直到盤旋至中間那人的身體表麵。
猿飛日斬乾癟枯瘦的身體躺在石床上,保持著四肢張開的姿勢,頭頂上被貼上一張寫有「醫」字的封印咒文。
隱約之間,還能見到其上的胸膛起伏,以及最基礎的新陳代謝過程。
隻不過,以綱手的眼力,一看就能知道,這幾乎已經稱得上是在用大量陽遁查克拉勉強吊著一條命了。
在猿飛日斬身旁,還有個看上去才十歲上下的半大男孩,正安靜的坐在旁邊,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大蛇丸的目光望過去。
那是老師年近四十歲才誕下的一子,叫猿飛新之助,看上去還算乖巧,就是小小年紀長得有點著急——這一點倒是很隨老師。
“新之助,你先出去吧。”
水戶門炎稍稍放緩了語氣,平和道。
“水戶門大叔”
新之助朝他喚了聲,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是看向他身後麵色嚴肅的三人,還是乖乖閉上嘴,邁步出了石室。
大蛇丸那雙金黃的蛇瞳,重新落回到猿飛老師乾癟的身體上,胸膛勉強能看出幾分起伏。
他張了張嘴,似乎忽然想說點什麼。
例如,自己在風之國戰場上時的勉力支撐,後方的各種不諧所帶來的麻煩,導致他不得不用頹弱之兵麵對至少三倍於己方的砂隱軍團;
例如,老師你的謀劃終究還是失敗了,即便你親自去了雷之國前線為自來也站台,最後率先贏下戰爭的,還是天才如我這般的大蛇丸;
又例如,被伱當做超出火影一係掌握的大麻煩的旗木朔茂與佐原霧,在他的手底下可是被物儘其用到了極致,甚至還就此立下了不世功勳.
那些傲慢的、諷刺的、嘲弄的、無奈的話語,最終在這一刻,望著猿飛老師這幅‘栩栩如生’的模樣的那一刻,全都化為一聲莫名意味的歎息。
他握住了恩師的手。
自來也看著這一幕,笨拙的張張口,卻不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應該說些什麼。
儘管大蛇丸與猿飛老師在平日最是不對付,但是他們這些熟悉猿飛和大蛇丸關係的人卻全都知道,從小到大,最令猿飛日斬感到驕傲的弟子,唯一被他親口稱頌為‘天才’的弟子,從來都隻有大蛇丸一個人。
至於平日裡看上去冷漠理性,性情近乎於殘酷的大蛇丸,更是一種複雜到近乎矛盾的性格。
早在極年幼的時候,他就會因為看到蛇蛻而感歎生命之脆弱,為身旁不經意失去的生命而歎息,心靈也隨著時間的流逝,由外而內的層層磨礪,將整個靈魂都在痛苦中掙紮著摩擦成了一團厚厚的繭。
唯有最內層那脆弱柔軟的一麵,才能觸動他的心靈。
那一麵可以是猿飛日斬,也可以是綱手,亦或是他自來也。
但是,也僅有這麼幾人了。
現如今,這少之又少的在意者又失去了一人,大蛇丸也像是機器般凝固在原地,低著頭定在那裡,仿佛也失去了自己靈魂的一部分。
“好了,彆站在這礙事!”
隻是,正當場麵陷入這般寂靜時刻的時候,卻聽綱手沒好氣的道:“人又沒死,你提前傷感個什麼勁呢?”
“先讓我檢查一下。”
大蛇丸聞言不由一怔,還不等他說些什麼,就已經被綱手一把扯開了。
看著雙手按在猿飛日斬頭頂,手掌表麵逐漸亮起瑩瑩查克拉光輝的綱手,大蛇丸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神情又像是忽然有些鬆緩了。
有時候,對待這種敏感多疑,內心還特彆脆弱的家夥,就是要用更直接粗暴一些的方式才行。
反倒是像自來也那樣總是猶猶豫豫的家夥,從來都成不了事。
綱手倒是沒想那麼多,她隻是一貫的脾氣暴躁、有什麼就說什麼而已。
此時,就見她雙手按在猿飛日斬的頭頂,雙目緊閉著,借由查克拉為媒介,全力感知著猿飛日斬腦內的狀況,以及體內靈魂的異常。
所有人都安靜的等待著。
直到過了好一陣子,才見綱手滿頭大汗的鬆開手,眉頭緊蹙著。
“綱手,日斬他的情況”
注意到綱手退出了狀態,水戶門炎連忙開口詢問。
在經曆過剛才的那兩陣之後,他現在總算認清了事實——猿飛日斬的這些徒子徒孫,那是根本沒有一個好相與的。
現在登頂機會最大的大蛇丸是個狠辣殘酷的暴脾氣,剩下的兩個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
至於更往下一輩的佐原霧,那就更不用多說了,簡直就是欺師滅祖、目無尊長!
現在的水戶門炎已經清晰的認識到了自己這個火影顧問所掌握的權力的真正來源!
隻有猿飛日斬還在的日子,那才是好日子!
“沒戲。”
綱手頗為煩躁的皺著眉,搖了搖頭:“猿飛老師的靈魂受到了重創,但卻並不是區區彌補某一個身體部分就能解決。他的主要問題,在於靈魂的總量被削薄了一部分,似乎是使用了某種獻祭類的禁術,但又在使用的過程中,強行停止了這種獻祭過程。”
“現在,想要讓老師蘇醒過來,我們首先要做的是想辦法幫他補上這‘失去’的總量。”
“我並不知曉有什麼方式能夠幫他做到這一點。”
聽到這,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麵露絕望之色。
其中,唯有水戶門炎麵上的絕望最為真誠,似乎為老友即將來臨的死亡而悲歎一般。
“不過。”
下一秒,就聽綱手忽的一個大喘氣。
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回來。
綱手轉過頭,望向自來也的方向:“據我所知,妙木山的大蛤蟆仙人,一向對這一類未知的內容有著相關的預言能力。而且曆史上似乎也並不是沒人能做到補充靈魂這種事情實際上,如果有著足夠強的生命力作為反哺,那麼靈魂的修複,其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聽到這,自來也立刻重振精神:“我明白了。”
“接下來,我會去妙木山找大蛤蟆仙人請求預言。”
另外,他也要繼續學習仙術才行。
自來也心中暗暗發狠,這一次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又要吃多少蟲子,都一定要把那個該死的術學明白!
他,再也不想麵對這種隻能依靠老師的局麵了。
隻是,正當他們這邊還在討論猿飛日斬病情的時候。
“嗡”
地麵,似乎極細微的震動了一下。
大蛇丸朝上空抬起頭,微眯起那雙金色的蛇瞳。
“辛苦了。”
“哦!天草,今天也辛苦了!”
“嘿嘿,今天忍者大爺的錢是真好賺啊。”
“你小子可閉嘴吧,趕緊回家。”
“知道知道。”
年輕的小夥子這才擔起空蕩的漁籃筐,又朝身邊同樣收攤的那位同行老前輩笑著點點頭示意一下,大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離開的一路上,都在跟平日裡相熟的商戶們隨口嬉笑,偶爾與街角的寡婦站下聊聊,眉眼隨著人家的皮股轉,臨到家前,又掂了掂懷裡的錢袋,確定沒有在路上被扒手摸掉,這才像是終於鬆快了,咧著嘴走進家門。
正如平日裡最常見的小販那般。
他的名字叫天草四郎。
當然了,這是潛入進木葉之後,他隨口起的化名。
他的實際身份,其實是霧隱忍者,專門負責對木葉商貿部分情報彙總與收集。
由於霧隱村專業化的訓練,上下線單向聯絡的整體結構,以及身上的各式封印術式,天草四郎每天的日子都還算輕鬆,基本上不用過於擔心自己會不會暴露的那點小問題,同時偶爾也會覺得,如果自己真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漁夫,那生活似乎也還算不錯。
隻是,待他今天進了大門之後,那年輕男人麵上的神情卻悄然一變,化作一片冷色。
夾在門口縫隙裡的發絲,沒有了。
他明明察覺到了異樣,但是整個人卻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現般,一如往常那般大步走進房門,僅僅是在掌心裡暗暗扣住一枚苦無。
“我回來——”
“啪!”
幾乎是在推開房門的一瞬間,天草四郎的視野中陡然捕捉到了一道黑影,手中苦無當即毫不猶豫的朝著那道人影紮出。
然而,他的神情卻不由一怔。
手腕被握住了。
“很好,四草。”
“你並沒有放鬆警惕。”
聽到那熟悉的代號,天草四郎心中的警惕不由一鬆。
再一看那道人影的麵龐,心中的防備徹底鬆懈下來,低低吐出一口氣,緊跟著又語氣頗為無奈道:
“老大,差點嚇死人啊。”
麵前的這個男人,正是他的直接上線,代號為深湖的上級。
隻不過,儘管他每次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都會露出長相,但是天草四郎也並不知曉這究竟是不是他真實的麵容。
“所以呢,今天有什麼任務?你來的時候沒被發現吧?”
天草四郎隨口問了兩句,語氣頗有些不滿——這可是他的臨時據點,這家夥跑到這來,最終害死的可是自己。
“這裡不安全,剩下的話等會再說,先跟我來吧。”
深湖卻並不回答,僅僅是轉過身,朝著他這間小破房子的臥室方向走去。
天草四郎一怔,但還是很快跟上腳步。
隻是,等到邁步進了自己的臥室,眼珠卻不由得往外一凸,瞪著自家臥室榻榻米底下的那條通道:
“不是,你什麼時候在我家挖的密道?”
“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