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逃吧。”
“沒能逃走的話,會受到懲罰哦。”
幾乎是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深湖就隻覺自己的心防像是難以自製的被瓦解了。
他怔怔的看向麵前的這個男人,似乎整個人都已經被嚇得呆住。
直到他站起身的那一刻,坐倒在地上的身體,陡然如同彈簧一般從石室之中彈射而出,化作一條貼在地麵上橫掠而過的影子。
“土遁·土中潛航!”
幾乎是在身形從石室鑽進地麵的一瞬間,他的手中就已經完成了結印,整個人都如同一條跳水的遊魚般陷入深邃的土壤之中。
很顯然,從剛才開始他所表現出來的呆愣、滯澀、停頓,全都是演技。
早在發現了佐原霧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那一刻,深湖的腦袋裡就沒有一瞬間想過‘正麵對抗’這個選項。
作為一個間諜,他可是專業的。
無論是逃跑、偽裝、脫離視線,亦或是其他的各類專業技術,都是他的拿手好戲。
他可是在全忍界混了快二十年的專業間諜,怎麼可能稍微遇到了一點點小挫折便就此放棄逃生的希望。
唯一令他感到心驚肉跳的,反而是佐原霧這家夥方才那不屑一顧的態度。
‘什麼叫快逃?’
‘那個混賬是在羞辱我麼?還是其他的什麼緣故?’
深湖的心中飛快的思考著,立時從土地深處鑽出,躍入一處偏僻的小巷,躲過所有人的視線,在路上就扔掉自己穿著的所有衣服,同時從腕帶裡的通靈封印裡召喚出另一套。
僅僅是鑽進小巷到鑽出小巷的這段短短時間,他就已經從頭到尾的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
即便如此還嫌不夠,深湖在商店街夜市的人群裡左鑽右挪,躲避著周圍可能是忍者的人流的視線,連續進出幾間店鋪,甩掉所有有嫌疑跟上自己的尾巴。
直到這一刻,還沒有發現佐原霧的身影,深湖終於稍稍安定了內心的情緒,緩緩吐出一口氣。
看來,佐原霧確實沒有跟上他的意思。
“該死的!”
待到轉移到了自己的下一處隱秘據點,深湖這才終於流露出了真實的情緒,狠狠在牆上砸了一拳。
“老子這些年的苦心經營,全都毀了!”
“這該怎麼向矢倉大人交代.”
作為與枸橘矢倉單線聯係的直屬下級,深湖自然也要對村子的任務負責。
但現在倒好,他的整個情報網都被佐原霧連根拔起了,他都還不知道那小混蛋到底是什麼時候跟在自己身後的。
忍界裡什麼時候出現了如此恐怖的幻術了?
自己究竟是怎麼被瞞過去的?
直到靜下心,深湖才終於有時間去思考自己之前所遇到的種種疑點,卻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究竟錯在了哪裡。
這種毛骨悚然的感受,甚至令他有些不由得心中發寒。
“不行。”
“必須要快些把剩下的情報全都燒掉才行。”
深湖現在已經分不清什麼對錯了,隻有儘可能把所有痕跡都抹除,避免村子情報的泄露,他才能稍微安下些心。
他這麼想著,飛快將手頭所能找到的各種情報全都翻出,又找出多個火盆,將文件一一迭放進去。
“這是下線們發展出的下級人員名單,這是這個季度的行動支出賬本,這是我們在木葉發展出的上忍情報源名單,還有”
他不斷的把所有必須要立刻銷毀的情報全都取出,然後堆積在火盆裡,不斷的看著他們燃燒得卷曲、焦黑,最終化為一片灰燼。
直到做完了這一切,深湖才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這下子,即便自己被抓住,霧隱也不會受到太大的損失了.
吧?
茫然的雙眼逐漸聚焦,原本在狹窄室內搖曳的火光,也在漸漸消熄,直到如同從來不存在那般,化為他所見與所聞的泡沫,從印象中被抹去——就仿佛,這間狹窄的房間裡,從來就沒有燃起過火。
他跪在原地,眼前是分門彆類放好的各式材料,似乎在剛剛那段時間裡很用心的整理過。
深湖怔怔的望著這一切。
一時間,他的大腦仿佛鏽死了,完全無法繼續運轉功能。
‘我,剛才做了什麼來著?’
‘對了。’
‘我想要趁著自己被抓住之前的這點時間,把所有資料全都銷毀完畢,以免他們被木葉發現,令霧隱受到重大的損失。’
‘但是,為什麼.’
他緩緩的抬起頭。
少年人正以那雙湛藍的眸子,炯炯有神的翻看著手頭的名單情報——標頭是《木葉暗部及火影大樓情報購買來源人員名單》。
深湖的呼吸似乎在一瞬間變得急促了。
他腦海中的整個過程裡,明明都沒有出現過這個男人的身影。
“很奇怪吧?”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那驚恐又不解的情緒,佐原霧一邊翻看著手頭的情報,一邊隨口說著,仿佛在模仿他那嘶啞的聲音:“——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呢?”
“啪。”
佐原霧合上手中的情報,露出紙頁背後,那獨屬於少年人溫暖和煦的微笑。
“當然是”
“從一開始就跟在你背後啦。”
“我可是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
“如果那時候,你就頭也不回的跑出村子的話,我沒準還真的會放過伱。”
“不過,還是多謝你帶我來到這個地方——至於這些情報,我就懷著感恩的心,全部收下了。”
看著佐原霧手裡的那些情報,深湖的雙眼幾乎在暴怒中化為一片熾烈的紅色,他的身體明明在鏡花水月的控製之下,已然完全失去了所有的行動能力,但卻還是忍不住的發出如同絕境野獸一般歇斯底裡的爆吼:
“為什麼!輝夜蓮——!!!”
“你明明是霧隱的忍者,明明有著值得驕傲的血脈,明明是村子最出色的天才.為什麼要對村子做出這種事?!”
“無論是職位晉升,物資與忍術獎勵,村子從來沒有短缺過你這般戰鬥在第一線的忍者!”
“為什麼!為什麼?!”
即便在整個木葉情報網中,深湖也是極少數知道佐原霧真名的人之一。
此刻,到達了真正的絕死之境,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認為自己在被榨乾了全部價值之後,還有任何機會能活下來。
因此,他所能發出的,隻有發自內心深處的質問。
像是試圖用這種質問,喚起佐原霧內心深處屬於村子的最後一絲絲良知。
然而,令他感到發自內心深處徹骨寒意的,卻是佐原霧那張英挺麵龐上,如同父親般慈愛平和的微笑。
他的湛藍眼眸裡,似乎帶著一抹幽幽深邃的嘲弄意味,隱隱有些不解的詢問道:
“你在說什麼呢?深湖君。”
“.”
被喚作深湖的男人,麵上神情驀的滯住,瞳孔放大,直愣愣的看向他。
他眼前的少年人聲音平淡:
“我的名字叫佐原霧。”
“今年十五歲,性彆男,職位為上忍。”
佐原霧俯下身,對上跪在地上的深湖的眼眸,語氣平靜裡又帶著幾分斬釘截鐵般的沉靜:
“我是一名忠誠的木葉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