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按他的計劃進行著。’
天台上,枸橘矢倉居高臨下的望著發生在眼前的一幕幕,無論是佐原霧一擊打碎了血繼派最精銳的大軍,亦或是他以完全碾壓之勢降服了他拚儘全力也無法戰勝的怪物,又或者是一眾木葉伏軍加入戰場的時機
他的腦袋裡,突然就冒出這麼一句話。
明明從最開始就聽佐原霧敘述過了整個計劃,但是在親眼看到這一幕發生的時候,枸橘矢倉心中那一絲絲期待奇跡降臨的渴望終究是破滅了,任何事都在他絕對的力量支配下,慢條斯理的發生著。
耳畔木葉伏軍與霧隱軍團之間廝殺的聲音愈發刺耳,各種喊殺聲與哀嚎混雜在一處,如同重錘般鑿砸著他的內心。
正如佐原霧之前同他所說的那樣。
——對於木葉而言,霧隱村存活的人數降到五千人以下,對他們來講才算得上完全安全。
甚至,即便僅有這五千人,也還要搭配上一係列的宣傳與檢測手段。
除了這五千人以外的其他人,同樣要死。
‘這一項,也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吧?’
枸橘矢倉心中思索著,那雙如紫水晶般乾淨的眸子,卻直勾勾的盯著這座大樓之下,無數同胞死難的場景,心如刀絞。
在人數削減計劃到位之後,就輪到他這個‘四代目水影’出場了。
他需要在佐原霧以及所有剩下的霧隱忍者麵前,認下這份沉重到足以讓他窒息的罪行,明確表態是自己為了勝過血繼派,而將‘木葉天軍’召喚而來,代價則是讓霧隱徹底成為木葉的附庸,並殺儘與他為敵的血繼忍者。
枸橘矢倉幾乎能想象到自己說完這番話後,自己所要麵對的場景。
無數曾經無比信任著他的革新派成員們,會以憎恨到極致的目光注視著他匍匐在地的背影,又不得不在絕對的力量,以及家人的安危之下低下頭顱,也可能會暴怒的嘶吼著試圖刺殺他,然後被佐原霧輕而易舉的碾於手下。
背負起滿身罪惡的自己,將以佐原霧仆從的身份繼續就任首領的職位,帶領剩餘的霧隱忍者與他們的家屬前往火之國一處早已選定好的居住地,並以極端的自私自利麵孔示人,並強行配合木葉或者說佐原霧的一切安排,壓服剩餘的霧隱忍者們。
待到‘霧隱’這個名字在遙遠的五年或十年之後,成為老一輩人的記憶之後,待到一切的反抗與複興運動全部結束,他才能帶著滿身罪惡、憎恨與罵名解脫。
他明明全都知道,並願意為了這最後的霧隱火種,而獻出一切——無論是生命,還是聲名。
不是嗎?
但是,為什麼做到現在卻開始恐懼了?
“嘎吱.”
枸橘矢倉無意識的攥緊了拳頭,掌心裡的天台欄杆也隨之扭曲成一團破抹布似的廢鐵,發出一聲刺耳的鳴響,身體表麵浮現起不自然的、浮動著的尾獸查克拉外衣。
他身旁那些全身裹著白色長袍的‘霧隱暗部’們,紛紛將遠眺的目光拉回到他身上。
麵具下的宇智波富嶽甚至提前打開了那雙猩紅的寫輪眼,緊緊盯著目標的一舉一動,警惕的按住腰間的苦無,語氣冷然的提醒道:
“水影大人,還請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然而,枸橘矢倉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仍舊死死的盯著麵前所發生的一幕連著一幕。
同胞不斷被殺戮,所謂的強者在佐原霧的兵鋒麵前也不堪一擊,血紅的顏料鋪灑著這座生他養他的村落,一條條生命在不解與痛苦中消失殆儘。
躁動。
‘即便我不需要這麼做,佐原霧其實也不會把霧隱忍者趕儘殺絕的,不是麼?’
‘他至少至少應該還會在意忍界的評價,多少還.’
枸橘矢倉親眼目睹著養精蓄銳的木葉伏兵,對在兩派交戰中精疲力竭的霧隱忍者們展開屠殺,腦中卻驀的冒出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
至於他心目中‘會在意忍界評價’的佐原霧,此時更是一手像拎包一樣提著渾身血紅的君麻呂,一邊如割裂雜草般一撥一撥的殺戮著勇敢的衝鋒而上的霧隱忍者們。
根本沒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
同胞的數目在飛速的下降,從最開始的一萬七,到一萬五,再到更低.
試圖避開佐原霧的身影朝著遠處逃離的霧隱忍者們,則是被木葉忍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布設的巨型結界圍攏在內部,唯有極少數人通過秘術從角落裡鑽出,數量卻少的可憐。
更多人則是好似被瓷碗蓋住的蛐蛐一般,無論如何蹦跳,都難以逃離這充斥著死亡的領域。
無論枸橘矢倉如何痛苦的幻想,都不得不在現實麵前承認這一點。
——即便是殺戮的數目,也全都在佐原霧的‘計劃’之中。
是啊。
他是與初代火影截然相反的,冷酷殘忍到極致的怪物,比之當年號稱‘木葉修羅’的宇智波斑還要激進而狂暴,同時還掌握著超越他們兩人的力量。
這是一個在一國一村製度下,由兩次忍界大戰塑造而成的,充斥著仇恨之火的怪物。
這一刻,枸橘矢倉隻覺胸膛裡的心跳聲好似擂鼓一般沉重,不斷被泵動的血流,如同海嘯般衝刷著他心底壓抑著的一切,以及身為忍者的忍耐力。
身體無時無刻都好像要當場炸開。
周圍的‘霧隱暗部’們望向他的神情愈發冷漠,甚至毫不遮掩的以苦無的尖端指向他。
直到某一個瞬間。
“去死啊!”
“你這個——怪物!!”
暴怒到極致的咆哮聲順著街道側麵的陰暗巷口猛然傳出,但高大的身影卻從聲音正對麵的方向疾射,手中如門板般粗壯的斬首大刀呼嘯著裹挾風聲,目標直指這個被稱為‘第二代忍者之神’的男人的頸部。
與那刺耳的咆哮聲截然相反的,是枇杷十藏視死如歸般的漠然神情。
隻可惜,在「六眼」麵前,無論是依靠分身術所傳出的聲音乾擾,憑借無聲步靠近到五米範圍內才暴起的殺意,亦或是那柄被稱為霧隱七大忍刀之一,隻憑借吸血就能不斷自動恢複鋼鐵的大刀,還有刀鋒表麵纏繞著的,凝練到極致的風遁查克拉,全都一樣。
沒有任何意義。
佐原霧的左手裡還拎著君麻呂的後脖頸,轉身望向襲來的高大身影,湛藍璀璨的眸子裡倒映著對方眼中的猙獰,忽的抬起一隻手。
“叮。”
明明是指節與刀刃之間的觸碰,但枇杷十藏的內心深處,卻仿佛響起了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響。
全力以赴揮舞而出的斬首大刀,在眼前的這個男人麵前,竟好似幼童揮舞著樹枝砸到了鐵柱上。
無論是斬首大刀與自己全身壓下的巨大慣性,亦或是刀刃表麵纏繞著的風遁,全都悄無聲息的消散殆儘,被對方穩穩的拈在了食指與拇指之間。
如同拈花一般。
“這就是那柄脆弱的大刀?”
這是佐原霧同他說出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
他的左手裡明明還提著一個正在扭曲掙紮著的、在他們看來強得不像樣的怪物,但速度卻快得完全超越了他的認知範圍。
明明僅僅是朝前踏出了一步。
但是,自己手中緊握著的斬首大刀的上半截刀刃,以及他的身影,卻全都消失不見。
枇杷十藏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自己手中的斬首大刀,究竟是什麼時候被掰斷的。
他艱難的立在原地,試著回過頭望向這個被稱作‘魔王’的男人。
而後,就見佐原霧手中拈著那半截斬首刀刃,如同與他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一般,再也沒有朝著他的方向落下一瞬的目光。
“噗——”
這時,胸腹間劇烈的疼痛感才猝然順著神經傳入腦海。
兩道呈現出‘X’形的猩紅痕跡清晰的烙印在他軀乾前方,將肌肉與骨骼全都撕裂開。
黏稠的血水順著裂口湧出,而後是滑膩的臟器,順著他還在朝前邁步的慣性傾瀉出。
枇杷十藏下意識的走了兩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麵上。
‘霧隱的命運,終究.’
在這瀕死之前的最後一刻,枇杷十藏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耳畔忽的響起了四代大人暴怒到全然無法忍受的悲鳴。
“佐!原!霧!”
轟然間,真空通道般的氣浪被身形擠壓擴散,看上去瘦弱矮小如孩童般的身影,好似流星一般穿過不知道多少米距離,徑直朝著佐原霧的方向疾射而出。
佐原霧那雙湛藍的眸子掃過去,眼神裡多少帶著幾分訝然,像是沒有預料到枸橘矢倉的反應。
他快到尋常人根本無法捕捉的速度,在「六眼」的視野中,卻是纖毫畢現,完整的一條尾巴從後腰鑽出,整個人渾身都披覆在浮動氣泡的尾獸查克拉外衣範圍內。
除此之外,他的背後還同時掛著三四根深深刺入的苦無。
但是,他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從背後傳來的痛苦,雙眼猩紅的朝著佐原霧的方向射出。
左手還以快到看不清的速度完成了結印。
“水遁·水——”
巨量的尾獸查克拉在他的口腔之中湧動著,即便單單以總量判斷,就知道這絕對是一擊相當具有威力的攻擊。
與此同時,蓄勢待發的右手已然揮出鉤花長棍,巨力在半空中將這精鋼器物拉扯出蜿蜒的弧度。
隻可惜。
“砰!”
凶狠的膝撞,在他的聲音吐出之前的瞬間,猛地一氣紮進了他的腹部,深深凹陷進去,直接震散了他的攻勢。
右手還拈著的半截斬首刀刃則以不容拒絕之勢‘叮’的一聲斬斷了他揮出半截的長棍。
枸橘矢倉漂浮的身形還滯留在半空中,佐原霧已然以「月步」在半空中踏步借力,旋身一腳抽射,極狠辣的鑽進他的側腹裡,將那嬌小的身形踹進坍塌的廢墟。
趴在地上的枇杷十藏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最後的神情中流露出的,卻是難以言喻的絕望。
‘即便是四代目大人,在那個男人麵前,也.’
隻是,他的思緒還沒來得及繼續下去,就聽佐原霧立在原地,開口道:
“毀約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哦,矢倉大人。”
“明明早就說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