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八 程朝奉單遇無頭婦 王通判雙雪不明冤_二刻拍案驚奇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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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八 程朝奉單遇無頭婦 王通判雙雪不明冤(2 / 2)

了狀,發與三府王通判審問這件事。王通判帶了原、被兩人,先到李家店中相驗

屍首。相得是個婦人身體,被人用刀殺死的,現無頭顱。通判著落地方把屍盛了,

帶原、被告到衙門來,先問李方哥的口詞。李方哥道:“小人李方哥,妻陳氏,

是開酒店度日的。是這程某看上了小人妻子,乘小人不在,以買酒為由來強奸他。

想是小人妻子不肯,他就殺死了。”通判問:“程某如何說?”程朝奉道:“李

方夫妻賣酒,小人是他的熟主顧。李方昨日來請小人去吃酒,小人因有事去得遲

了些。到他家裡,不見李方,隻見他妻子不知被何人殺死在房,小人慌忙走了家

來,與小人並無相乾。”通判道:“他說你以買酒為由去強奸他,你又說是他請

你到家;他既請你,是主人了,為何他反不在家?這還是你去強奸是真了。”程

朝奉道:“委實是他來請小人,小人才去的。當麵在這裡,老爺問他,他須賴不

過。”李方道:“請是小人請他的,小人未到家,他先去強奸,殺了人了。”王

通判道:“既是你請他,怎麼你未到家,他到先去行奸殺人?你其時不來家做主

人,到在那裡去了?其間必有隱情。”取夾棍來,每人一夾棍,隻得多把實情來

說了。李方哥道:“其實程某看上了小人妻子,許了小人銀兩,要與小人妻子同

吃酒。小人貪利,不合許允,請他吃酒是真。小人怕礙他眼,隻得躲過片時。後

邊到家,不想妻子被他殺死在地,他逃在家裡去了。”程朝奉道:“小人喜歡他

妻子,要營勾他是真。他已自許允請小人吃酒了,小人為甚麼反要殺他?其實到

他家時,妻子已不知為何殺死了。小人慌了,走了回家,實與小人無乾。”通判

道:“李方請吃酒,賣奸是真;程某去時,必是那婦人推拒,一時殺了也是真。

平白地要謀奸人妻子,原不是良人行徑,這人命自然是程某抵償了。”程朝奉道:

“小人不合見了美色,輒起貪心,是小人的罪了。至於人命,委實不知。不要說

他夫婦商同請小人吃酒,已是願從的了;即使有些勉強,也還好慢慢央求,何至

下手殺了他?”王通判惱他奸淫起禍,那裡聽他辨說?要把他問個強奸殺人死罪。

卻是死人無頭,又無行凶器械,成不得招。責了限期,要在程朝奉身上追那顆頭

出來。正是:官法如爐不自由,這回惹著怎乾休?方知女色真難得,此日何來美

婦頭?

程朝奉比過幾限,隻沒尋那顆頭處。程朝奉訴道:“便做道是強奸不從,小

人殺了,小人藏著那顆頭做甚麼用,在此挨這樣比較?”王通判見他說得有理,

也疑道是或者另有人殺了這婦人,也不可知。且把程朝奉與李方哥多下在監裡了,

便叫拘集一乾鄰裡人等,問他事體根由與程某殺人真假。領裡人等多說:“他們

是主雇家,時常往來的,也未見甚麼奸情事。至於程某是個有身家的人,貪淫的

事或者有之,從來也不曾見他做甚麼凶惡歹事過來。人命的事,未必是他。”通

判道:“既未必是程某,你地方人必曉得李方家的備細,與誰有仇,那處可疑,

該推詳得出來。”鄰裡人等道:“李方平日賣酒,也不見有甚麼仇人。他夫妻兩

口做人多好,平日與人鬥口的事多沒有的。這黑夜間不知何人所殺,連地方人多

沒猜處。”通判道:“你們多去外邊訪一訪。”

眾人領命正要走出,內中一個老者走上前來稟道:“據小人愚見,猜著一個

人,未知是否。”通判道:“是那個?”隻因說出這個人來,有分交:乞化遊僧,

明投三尺之法;沉埋朽骨,趁白十年之冤。正是: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爭來早與

來遲。老者道:“地方上向有一個遠處來的遊僧,每夜敲梆高叫,求人布施,已

一個多月了。自從那夜李家婦人被殺之後,就不聽得他的聲響了。若道是彆處去

了,怎有這樣恰好的事?況且地方上不曾見有人布施他的,怎肯就去?這個事著

實可疑。”通判聞言道:“殺人作歹,正是野僧本等,這疑也是有理的。隻那尋

這個遊僧處?”老者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老爺喚那程某出來說與他知道,

他家道殷富,要明白這事,必然不吝重賞。這遊僧也去不久,不過隻在左近地方,

要訪著他也不難的。”通判依言,獄中帶出程朝奉來,把老者之言說與他。程朝

奉道:“有此疑端,便是小人生路。隻求老爺與小人做主,出個廣捕文書,著落

幾個應捕四處尋訪,小人情願立個賞票,認出謝金就是。”當下通判差了應捕出

來,程朝奉托人邀請眾應捕說話,先送了十兩銀子做盤費,又押起三十兩,等尋

得著這和尚,即時交付,眾應捕應承去了。

元來應捕黨與極多,耳目最眾,但是他們上心的事,沒有個訪拿不出的。見

程朝奉是可擾之家,又兼有了厚贈,怎不出力?不上一年,已訪得這叫夜僧人在

寧國府地方乞化,夜夜街上叫了轉來,投在一個古廟裡宿歇。眾應捕帶了一個地

方人,認得麵貌是真,正是在岩子鎮叫夜的了。眾應捕商量道:“人便是這個人

了,不知殺人是他不是他,就是他了,沒個憑據,也不好拿得他,隻可智取。”

算計去尋了一件婦人衣服,把一個少年些的應捕打扮起來,裝做了婦人模樣。一

同眾人去埋伏在一個林子內,是街上回到古廟必經之地。守至更深,果然這僧人

叫夜轉來。攐了梆,正自獨行,林子裡假做了婦人,低聲叫道:“和尚,還我

頭來!”初時一聲,那僧人已吃了一驚,立定了腳,昏黑之中,隱隱見是個穿紅

的婦人,心上虛怯不過了。隻聽得一聲不了。又叫:“和尚,還我頭來!”連叫

不止。那僧人慌了,顫篤篤的道:“頭在你家上三家鋪架上不是?休要來纏我!”

眾人聽罷,情知殺人事已實,胡哨一聲,眾應捕一齊鑽出,把個和尚捆住,道:

“這賊禿!你岩子鎮殺了人,還躲在這裡麼?”先是一頓下馬威,打軟了,然後

解到府裡來。

通判問應捕如何拿得著他,應捕把假裝婦人嚇他、他說出真情才擒住他的話

稟明白了。帶過僧人來。僧人明知事已露出,混賴不過,隻得認道:“委實殺了

婦人是的。”通判道:“他與你有甚麼冤仇,殺了他?”僧人道:“並無冤仇,

隻因那晚叫夜,經過這家門首。見店門不關,挨身進去,隻指望偷盜些甚麼。不

曉得燈燭明亮,有一個美貌的婦人盛裝站立在床邊,看見了不由得心裡不動火,

抱住求奸。他抵死不肯,一時性起,拔出戒刀來殺了,提了頭就走。走將出來,

才想道要那頭做甚麼?其時把來掛在上三家鋪架上了。隻是恨他那不肯,出了這

口氣。當時連夜走脫此地,而今被拿住,是應得償他命的,彆無他話。”通判就

出票去提那上三家鋪上人來,問道:“和尚招出人頭在鋪架上,而今那裡去了?”

鋪上人道:“當時實有一個人頭掛在架上,天明時見了,因恐怕經官受累,悄悄

將來移上前去十來家趙大門首一棵樹上掛著。已後不知怎麼樣了。”通判差人押

了這三家鋪人,來提趙大到官。趙大道:“小人那日早起,果然見樹上掛著一顆

人頭。心中驚懼,思要首官,誠恐官司牽累,當下悄地拿到家中埋在後園了。”

通判道:“而今現在那裡麼?”趙大道:“小人其時就怕後邊或有是非,要留做

證見,埋處把一棵小草樹記認著的,怎麼不現在?”通判道:“隻怕其間有詐偽,

須得我親自去取驗。”

通判即時打轎,抬到趙大家裡,叫趙大在前引路。引至後園中,趙大指著一

處道:“在這底下。”通判叫從人掘將下去,剛鈀得土開,隻見一顆人頭連泥帶

土,轂碌碌滾將出來。眾人發聲喊道:“在這裡了!”通判道:“這婦人的屍首,

今日方得完全。”從人把泥土拂去。仔細一看,驚道:“可又古怪!這婦人怎生

是有髭須的?”送上通判看時,但見這顆人頭:雙眸緊閉,一口牢關。頸子上也

是刀刃之傷,嘴兒邊卻有須髯之覆。早難道骷髏能作怪,致令得男女會差池?王

通判驚道:“這分明是一個男子的頭,不是那婦人的了!這頭又出見得作怪,其

中必有蹺蹊。”喝道:“把趙大鎖了!”尋那趙大時,先前看見掘著人頭不是婦

人的,已自往外跑了。王通判就走出趙大前邊屋裡,叫抬張桌兒做公座坐了,帶

那趙大的家屬過來,且問這顆人頭的事。趙大妻子一時難以支吾,隻得實招道:

“十年前趙大曾有個仇人姓馬,被趙大殺了,帶這頭來埋在這裡的。”通判道:

“適才趙大在此,而今躲在那裡了?”妻子道:“他方才見人頭被掘將出來,曉

得事發,他一徑出門,連家裡多不說那裡去了。”王通判道:“立刻的事,他不

過走在親眷家裡,料去不遠,快把你家甚麼親眷住址,一一招出來。”妻子怕動

刑法,隻得招道:“有個女婿姓江,做府中令史,必是投他去了。”通判即時差

人押了妻子,竟到這江令史家裡來拿。通判坐在趙大家裡,立等回話。果然甕中

捉鱉,手到拿來。

且說江令史是衙門中人,曉得利害,見丈人趙大急急忙忙走到家來,說道:

“是殺人事發,思要藏避。”令史恐怕累及身家,不敢應承,勸他往彆處逃走。

趙大一時未有去向,心裡不決。正躊躇間,公差已押著妻子來要人了。江令史此

時火到身上,且自圖滅熄,不好隱瞞,隻得付與公差,仍帶到趙大自己家裡來。

妻子路上已自對他說道:“適才老爺問時,我已實說了。你也招了罷,免受痛苦。”

趙大見通判時,果然一口承認。通判問其詳細,趙大道:“這姓馬的先與小人有

些仇隙,後來在山路中遇著,小人因在那裡砍柴,帶得刀在身邊,把他來殺了。

恐怕有人認得,一時傳遍,這事就露出來,所以既剝了他的衣服,就割下頭來藏

到家裡。把衣服燒了,頭埋在園中。後來馬家不見了人,尋問時,隻見有人說山

中有個死屍,因無頭的,不知是不是,不好認得。而今事已經久,連馬家也不提

起了。這埋頭的去處,與前日婦人之頭相離有一丈多地。隻因有這個頭在地裡,

恐怕發露,所以前日埋那婦人頭時,把草樹記認的。因為隔得遠,有膽氣掘下去,

不知為何一掘到先掘著了。這也是宿世冤業,應得填還。早知如此,連那婦人的

頭也不說了。”通判道:“而今婦人的頭,畢竟在那裡?”趙大道:“隻在那一

塊,這是記認不差的。”通判又帶他到後園,再命從人打舊掘處掘下去,果然又

掘出一顆頭來。認一認,才方是婦人的了。通判笑道:“一件人命,卻問出兩件

人命來,莫非天意也!”

鎖了趙大,帶了兩顆人頭,來到府中,出張牌去喚馬家親人來認。馬家兒子

見說,才曉得父親不見了十年,果是被人殺了,來補狀詞,王通判準了。把兩顆

人頭,一顆給與馬家埋葬去,一顆喚李方哥出來認看,果是其妻的了。把叫夜僧

與趙大各打三十板,多問成了死罪。程朝奉不合買奸,致死人命,問成徒罪,折

價納贖。李方哥不合賣奸,問杖罪的決。斷程朝奉出葬埋銀六兩,給與李方哥葬

那陳氏。三家鋪人不合移屍,各該問罪。因不是這等,不得並發趙大人命,似乎

天意明冤,非關人事,釋罪不究。

王通判這件事問得清白,一時清結了兩件沒頭事,申詳上司,各各稱獎,至

今傳為美談。隻可笑程朝奉空想一個婦人,不得到手,枉葬送了他一條性命,自

己吃了許多驚恐,又坐了一年多監,費掉了百來兩銀子,方得明白,有甚便宜處?

那陳氏立個主意不從夫言,也不見得被人殺了。至於因此一事,那趙大久無對證

的人命,一並發覺,越見得天心巧處。可見欺心事做不得一些的。有詩為證:冶

容誨淫從古語,會見金夫不自主。稱觴已自不有躬,何怪啟寵納人侮。彼黠者徒

恣強暴,將此頭顱向何許?幽冤鬱積十年餘,彼處有頭欲出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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