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落涼的鐵甲騎兵隊數衝不動,人馬帶傷,明顯顯出頹勢之時,聯成數排的戰車陣列也紛紛解開了聯結的鐵鏈。
而車下的步卒,則在車輪上安裝上了矛狀的車軎。
軎,一般形如圓筒,套在車軸的兩端,軎上有孔,用以納轄。
漢代《春秋感精符》一書記載:“齊晉並爭,作衝車,厲武將,輪有刃。”
這是說,東周春秋時期,就開始在戰車上安裝鋒刃狀的車軎,在戰車高速衝擊時,在車輪的帶動下自身會高速旋轉,基本上就是一個金屬製造的大刮刀。
泰西之地有所謂的鐮刀戰車,也曾有赫赫凶名,便是與此如出一轍。
在挽馬的牽引下,被解開鐵索的戰車紛紛從靜止開始加速,車輪滾滾,馬鳴蕭蕭,地麵上留下整齊的車轍,而開始高速奔馳的戰車集群,車輪便帶著凜冽的鋒芒,向前方的具裝鐵騎陣衝鋒席卷而去。
而孟楷也縱馬疾馳,指揮著此前散開的騎兵隊如同蜂群般複集起來,屏護車陣的兩翼。
浩大的戰鼓聲,將兵氣激蕩在天地之間,戰旗隨風洶湧,如同怒潮奔騰而進。義軍將士以極高昂的鬥誌,向著平盧鐵騎反撲而去。
萬鼓雷殷地,千旗火生風!
“曆史上戰車被騎兵取代,緣於馬種的改良使得有更多的戰馬,而騎兵作戰能更加靈活,不限平地,山陵地形也可作戰。但在戰馬不足時,可以用挽馬牽引的戰車卻是極好的補充。”
“相比騎兵,戰車利在可攻可守,更能憑借龐大的重量阻擊具裝騎兵的衝鋒。東晉南北朝之時,名將便往往以車陣對抗鐵騎衝鋒。”
“譬如鮮卑慕容氏鐵騎無敵一時,連武勇當世無對的武悼天王冉閔也殞命其下。而北魏道武帝拓跋珪於柏肆之役中,以長車為陣,方軌並進,迫後燕慕容寶之營,竟令已經領教過車陣厲害的慕容鐵騎不敢衝鋒,拔營遁走,又遭拓跋氏騎兵追擊,死者數萬,遂打下北魏一百餘年基業。”
“這葉落涼不通古今戰史,隻知皮毛便來大放厥詞,今日被本座大破,豈非可笑哉!”
黃巢兀立高車之上,向一邊的外甥,林郎君林言道,宏亮的言詞隨風飄蕩,卻是令對麵的葉落涼也聽得清清楚楚。
葉落涼眼見義軍開始反擊,不由大驚失色。平盧軍具裝騎兵身披重鎧,強行衝鋒實際上相當消耗馬力,多次衝鋒不成之後,戰馬疲憊,銳氣凋喪。麾下騎士,麵對滾滾而來的草軍車騎,也不由心生懼意。
當平盧騎兵鼓起勇氣,向車陣發起對衝之時,隻聽一聲聲負痛的馬嘶,哀鳴聲驚心動魄。
縱然有馬鎧防護,高速旋轉的車輪帶著利刃席卷,仍然令不少騎士的馬腿頃刻被砍斷、撞斷,轟然墜馬。車上的槍士立刻抄起透甲長槍,從麵部、頸部的盔甲縫隙穿刺而入,將墮馬的騎士刺殺於車下。有的騎士還未馬上死去,但隨即被疾馳的車輪碾過,發出骨肉破裂的瘮人聲響,在撕心裂肺的慘叫後,隻留下一地血跡和爛肉碎骨,再沒有了聲息。
平盧鐵騎如同犬豕一般,被義軍的利刃戰車如同屠殺,這屠宰場一般的場麵,如何不令已經戰意凋喪的葉落涼等人心生恐懼?
在他們眼中,傲立長車之上的黃巢,已經成為了掌控萬法的魔主波旬,揮手之間主宰生殺。而戰車上的義軍甲士,儘數成了波旬麾下的眾多修羅;遍地的鮮血,讓葉落涼等人眼中的義軍,也似乎個個被一層血幕所籠罩。
“撤啊!”
不知是誰先喊出了這話,平盧鐵騎軍一個個都跟著徹底失去了戰意,之前還威風堂堂的他們,如同見了貓的耗子一般開始掉頭轉進。騎兵的隊列肉眼可見地陷入了散亂,甚至有騎士在奔馳中差點互相撞在一起。
駕車的甲士紛紛鞭馬,驅動戰車疾馳追殺。而孟楷率領的義軍輕騎兵,也從兩翼綴後,夾擊葉落涼所部。
“喝啊!”
孟楷一聲大呼,猶如天雷滾滾,炸得地麵上煙塵飛濺而起。他自背後抽下一杆標槍,奮力擲出,正打在一名正在急速奔馳的平盧軍騎士後腦,標槍帶著破天的巨力,竟然直接穿透了厚重的鐵胄,槍頭破開顱骨,貫顱而過,從那人眼眶中紮出!
“絕海,乾得好,不愧是為師的好徒兒!”
黃巢在戰車上豎了個大拇指,露出讚許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