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留下徐渾然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地麵,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陳平安轉頭看向阮邛,低聲問道:“阮師傅,那些人……到底是誰?”
阮邛收起手中的鐵錘,拍了拍陳平安的肩膀,語氣平靜:“那個女人是宋集薪的生母,大驪的皇後,至於其他幾個,不過是她的隨從罷了。”
陳平安聞言,心中一震。
“原來如此……難怪她會來找我。”陳平安低聲喃喃道。
阮邛見陳平安神色有些恍惚,便安慰道:“彆想太多,隻要你在這小鎮裡老老實實做事,本本分分做人,肯定不會莫名其妙就暴斃。”
“這話是我阮邛說的,就算是大驪皇帝來了也沒用。”
陳平安抬起頭,“阮師傅,我不會給您添麻煩。”
阮邛點點頭,悶聲道:“你不是要去看山頭嗎?還不回去休息?”
陳平安聞言,連忙點頭答應。
“好的阮師傅,我明天一早就出發!”
陳平安回到家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今天,他花了人生中最大的一筆錢頭!
雖然知道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但一想到自己竟然一下子掏出了這麼多金精銅錢,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發虛。
阮師傅提到的枯泉山脈、神秀山和香火山,這三座山頭無疑是這些山頭裡最昂貴的。
陳平安雖然心動,但也清楚自己暫時還負擔不起。
方知寒的安排沒有什麼紕漏。
他走之前,跟陳平安說過,要是那些選定的山頭裡,有不喜歡的也可以不要,隻管跟隨阮師傅下注便是。
阮師傅在哪裡挑中三座大山,咱哥倆就在附近買!
那座擁有斬龍台的不知名大山,陳平安已經徹底死心了。
他告誡自己,絕對不可以去碰那座山。
如今的小鎮,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對外封禁的驪珠小洞天。
區區幾百裡山路,連他陳平安都能走下來,更何況是那些腳踩著長劍飛來飛去的山上神仙?
不過,哪怕明知道是一本萬利的穩賺生意,陳平安還是決定明天就親自進山一趟。
畢竟,一下子花出去這麼多錢,結果連自己買的是什麼都不知道,陳平安還是會覺得渾身不得勁兒。
這大概就是窮苦孩子,從小吃苦吃慣了,所以凡事都得親力親為,心裡才踏實點。
想到這裡,陳平安從床上爬起來,走到角落蹲下,看了看籮筐裡的那塊斬龍台,又從懷裡掏出那五張槐葉。
當時小姑娘李寶瓶從老槐樹那邊撿了八張,他送給她三張當酬勞。
陳平安仔細翻看槐葉,心裡暗暗可惜,那些槐葉已經失去了那種沿著葉脈靈動流走的幽綠瑩光。
陳平安小心翼翼地將五張槐葉夾入撼山拳譜當中,仿佛在珍藏什麼稀世珍寶。
做完這一切後,他推開門,走到院子裡,開始走樁。
夜風微涼,院子裡靜悄悄的,在他屋子左右兩邊的鄰居、小鎮裡相熟的幾個同齡人都已先後搬走。
如今,隻剩下他一個人。
陳平安很快沉浸於拳樁之中,渾然忘我。
他的拳意如溪水流淌,自然而然地流轉於全身。
他記得,寧姚姑娘曾說過,練拳一百萬次,才是習武的起步而已。
陳平安把這話聽進心裡去了,哪裡願意偷懶?
他知道,自己必須加倍努力,才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
夜色中,陳平安在院子裡一遍又一遍地走樁。
少年身上,拳意越來越凝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