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回身往房中行去,繼續去擼大雕。
東京城,相國寺大菜園子。
馮九泉此刻感覺周身上下,無一處不被藍衫中年文士抓攫。
何止內力,分明血肉都要被扯散,經脈都在抖動。
他拚儘全力抵抗,將數十載功力全部用上,卻依舊抵不住對麵的抓吸之力越來越強。
這是什麼武功?對方看著年輕,怎麼內力似乎比自己雄厚數倍?
馮九泉臉色變得駭然,這時根本也使不出旁的本領,他本來精通武功極多,卻根本沒機會用出。
眼看兩人距離越來越近,馮九泉感覺身體都要散掉之時,忽然那攫吸之力猛地一鬆,接著劇烈一震,他大叫一聲,身子踉踉蹌蹌往後麵倒去,直退出了十幾步遠,險些坐到地上,晃了幾晃,方才穩住身形。
他知道這是對方收手,深吸口氣,抹一把臉上汗水後,想要開口說話,卻看那藍衫文士帶著少女已經朝園外走去。
他見狀急忙向前邁出兩步,打算追上詢問對方這是何等神功,但第三步時卻緩緩停下,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他瞧了王府眾人一眼,有些意興闌珊背起手,口中低吟了幾句詩詞,從菜園子另一麵出門,往武德司回去。
到了武德司,隻看那黑袍威嚴男子正坐在亭中喝茶,他進去給自家倒上一杯茶水,“咕嘟嘟”灌了大口,隨後道:“叫提舉看笑話了。”
黑袍威嚴男子笑道:“戰果確實稟報回來,那人武功深不可測,似還未出全力,馮司長不必心心念念,對了,柳老叫馮司長過去一趟,有話相問。”
“柳老找我?”馮九泉愣了愣:“我現在就過去。”
隨後他出了亭子,朝府中深處走去,繞過幾座堂舍,來至一座小殿前麵。
上了台階,剛想敲門,裡麵傳來一個清靜如水的聲音:“進來吧。”
“是。”馮九泉應了一聲,打開門走入殿中。
就看這座小殿的窗戶全部開著,清風徐徐吹進,四周布置得極為詩情畫意。
一名青衫人正站在殿壁前觀看畫卷,畫上繪著春雨絲落,山水郊野,小橋流水,橋上一名書生打傘過橋。
馮九泉走上前方,行了一禮,低頭道:“柳老。”
青衫人轉過身來,是一名清矍老者,留著淡淡胡須,兩隻眸子光芒閃爍,能夠看出年輕之時必是個美男子,便是此刻也有著八分神氣。
“說說那人的武功吧。”柳老微微一笑。
“是。”馮九泉將和逍遙子動手的過程詳細敘說,不漏一分一毫。
片刻之後,柳老眸子愈發雪亮,輕輕道了一句:“有意思……”
逍遙子帶著王語嫣向城外行走,王語嫣不說話,腦中都是回了曼陀山莊怎麼詢問母親書信之事。
逍遙子看她沉默,笑道:“乖孫女,想知道曾祖父剛才用的什麼武功嗎?”
王語嫣一怔,搖頭道:“不想知道。”
逍遙子聞言笑容有些凝滯,但隨後再次堆出笑意道:“我剛才用的乃是李家祖傳的武學無量海寶籙,你不想知道寶籙中都記載些什麼嗎?”
王語嫣瞅了他一眼:“無量海寶籙?這名字卻是有些好聽。”
逍遙子露出一絲愁容,伸手撫了撫額角。
這時剛出東京城門,他思索著再找些話語來說,前方卻走過來一名黑衣人。
這黑衣人腳步有些匆匆,但卻毫無聲息,徑直而來,看樣子著急進城。
逍遙子和黑衣人走了對麵,黑衣人並未太過閃讓。
錯身之時,黑衣人微微抬了抬臂肘,逍遙子身體紋絲未動,依舊不變姿勢前行。
黑衣人卻身子一晃陡然停住,回頭望去,臉上若有所思。
但片刻之後,他吸了口氣,略顯蒼老的麵容出現一絲堅決,繼續往城中疾走。
逍遙子嘴角出現絲揶揄,微不可聞地自言自語一聲:“鬥轉星移?這麼急著進東京城,去送死嗎……”
刑部,刑部大牢。
作為整座京畿路,甚至整個大宋最大的一座牢獄,也就隻有開封府獄能夠與其相比。
不過開封府獄所關的犯人許多罪責沒那麼嚴重,不比刑部大牢,全是重刑死刑罪犯。
這時在大牢甲字號區域最深處關押著五個人,甲字號區域是大牢專門關押圖謀不軌,意圖造反的犯人,此刻隻有這五人關在這裡,分占了五座牢房。
靠裡的一間牢房中,慕容複被鎖鏈銬住手腳,係於一根鐵柱之上。
大牢內昏暗少光,他縮在牆角,眼睛睜著,裡麵全是憤恨之色。
他進來之時,一身武功被廢,從原本的高手變成了普通人都不如。
此刻時值深秋,這牢房陰冷,他失去內力,身上衣薄,不由猛地打了個哆嗦。
隨後就見他嘴巴不由自主張開,從裡麵鑽出一個雪白之物,也就手指粗細,兩三寸大小,速度飛快,四下遊移起來。
竟然是一隻通體瑩白的小蠶,在牢房內竄了一圈,重新回到他身上,然後就看這蠶身體起伏,似乎在吸著他體內的涼寒之氣,片刻慕容複感覺不再那般寒冷,緩緩舒了口氣。
這蠶是當日從星宿派之人身上搜到,也沒問出什麼詳細來曆,好像是從一名和尚手內搶得,他覺得是件異物,便一直收藏於身。
擂鼓山一戰,他中了趙倜幻陰指,通體冰寒,冷意入體,這蠶竟然破匣而出,鑽入他的身裡,隨後再沒出來,直到進入刑部大牢,才從他口內鑽出,吸收內外涼氣,似乎極其喜歡寒冷。
片刻,蠶再次鑽進他口裡,待了一會兒,他感覺頭腦一陣昏厥,昏昏沉沉睡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見門外有人輕呼:“複兒,是複兒嗎……”
他聞得有人喚他小名,睜開眼睛,看見就牢門外隱約站著一名黑衣人,穿著不像牢卒,急忙回答:“是我,你是何人?”
那黑衣人聞言不說話,伸手去開牢門,可門還沒有打開,外麵各處忽然亮起了熊熊火把。
就聽軍卒呼喝,一個粗壯聲音冷笑道:“真是好大膽子,居然敢來刑部大牢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