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太極殿裡,仍舊是一片燈火通明的景象。
李世民坐在桌案後麵,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情,神色陰鬱。
“長安令那邊怎麼說?”
李世民話音剛落,何力士便從外麵小跑進來,頭上還帶著細汗。
“回稟陛下,長安令將那幾個突厥人拿住後,訓斥一番,然後……然後便放他們走了。”
何力士觀察著李世民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道。
“哼!沒出息的東西!”
李世民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他知道此事乾係甚大,長安令這麼做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心裡就是覺得不爽。
目光掃到案桌上,前幾日弘文館那幾張字跡潦草的試卷,李世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說到底,還是我大唐根基太薄!
要是有衛青,霍去病那等將帥,彆說一個小小的突厥,就是掃平漠北,也不是不可能。
“那幾個小崽子,去服役了嗎?”李世民語氣有些煩躁。
“嗯?陛下說的是……”何力士微微一愣。
“哼!不就是長孫家,房家,程家,還有……還有那什麼叫魏叔玉的,反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一群敗家玩意兒!”
何力士這才明白皇帝說的是誰,連忙回話道:
“陛下懲罰的隻有長孫衝,房遺愛,程處默,並沒有魏叔玉啊,聽說這兩天正收拾行囊,擇日就出發呢。”
“擇日個屁!拖什麼拖!你現在就派人壓著那幾個禍害去盩厔!還有那個魏叔玉,最好彆落在朕手裡,否則,哼哼……”
“奴才遵旨!”何力士臉色微變,就要動身。
李世民大口灌著涼茶,仍是覺得心火難消。
“等下,你去給朕準備點炒黃豆,再準備一大桶涼水……”
“啊?”何力士驚得合不攏嘴,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要知道,上一次禦花園事件已經成為了宮裡忌諱,但凡有敢談論者,直接杖五十,趕出宮去。
現在陛下竟然又要……莫非是受了什麼刺激?
“讓你準備就準備,墨跡什麼!還不快去!”
李世民沒好氣地瞪了何力士一眼,後者這才如夢如醒,連跑帶爬地去傳旨了。
沒過多久,炒豆子和涼水便被人端了上來。
李世民臉上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彷如老友重逢般,將幾顆豆子扔進嘴裡,又喝了幾大口涼水。
頓時覺得整個人都舒坦了許多,不禁感慨道:
“韋小子這瀉火的法子確實不錯,就是有點……廢褲子。”
李世民一邊吃著炒豆子,一邊喝著涼水。
想到大唐那些紈絝子弟,不由想到了自家的孩子,於是朝外麵喊道:
“來人,去把太子和青雀給朕叫來。”
青雀是李泰的小名,是李世民第四個兒子,與李承乾為一母同胞的兄弟。
剛被李世民封為越王,並受封為揚州大都督與越州都督。
沒過多久,就看到兩個少年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李承乾極為恭敬地朝李世民行了跪拜之禮,叫了聲“父皇”,便規規矩矩地站到一邊。
李泰卻是一下子跑到李世民身邊,挽起對方的胳膊,撒嬌道:
“父皇,你上次不是說要帶我去狩獵嗎?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你小子,就知道胡鬨,還不滾下去,站好!”
李世民故作不悅,眼神中卻是暗含笑意。
沒有辦法,他對這個小兒子確實很喜歡。
而反觀對禮數周全的太子,則顯得有些疏遠。
當著兩人的麵,李世民將白天的事情說了出來。
不過隱瞞了和魏叔玉見麵的事情,隻說了突厥如何目中無人,飛揚跋扈。
“如果是你們在場,會怎麼做?”李世民看向兩個兒子,言語中有了考校的意思。
“兒臣以為,眼下外患未定,實在不宜與之起衝突,況且連年苦戰,最後受苦的還是百姓,朝廷應廣修仁德,恩澤四海,則四夷自會心悅誠服……”李承乾想了想,躬聲答道。
李世民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李承乾話音剛落,李泰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大哥也太畏首畏尾了,不就是幾個突厥狗嘛,當年父皇領兵,連敗劉武周,竇建德,王世充,劉黑闥,那是何等威風!
要是我在現場,定斬了這幾個人的狗頭,並派人送到使團裡去,好教他們知曉犯我大唐者,雖遠必誅!”
李泰一番話說得煞有其事,稍顯稚嫩的聲音,逗得李世民撫須大笑起來。
“哈哈!好!不愧是朕的兒子!和朕一樣有氣魄!”
說著,李世民又瞥了邊上的李承乾一眼,淡淡道:
“在這一點上,你就不如青雀,常言道,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你如此婦人之仁,叫朕如何放心把江山交付於你!”
聽到這話,李泰眼珠咕嚕嚕轉著,心中偷笑。
李承乾則一臉惶恐地低頭認錯。
“父皇教訓的是!兒臣記下了!”
越是如此,李世民越是覺得生氣。
想自己英勇無雙,怎麼生得太子如此唯唯諾諾。
相比之下,他還是覺得這個小兒子性情,更像自己。
“父皇,既然覺得我答得好,總得獎勵我些什麼才好吧?”李泰小眼睛笑成了月牙狀,一副期待的模樣。
“你這小子,朕都把你的封地,長到十六個了,你還要什麼?”李世民沒好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