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拿著奏折,思索片刻之後,還是在上麵寫下了一個“準”字。
仔細想來,近來這個羊鼻公,倒是沒有再來找過自己的麻煩。
這讓他覺得都有些不習慣了。
難道說,因為家裡出了一個不爭氣的兒子,所以在頂撞自己方麵,就變得投鼠忌器了嗎?
李世民嘴裡嚼著黃豆,美美地砸吧著嘴。
嗬,如此說來,那魏叔玉倒是成了朕的擋箭牌了?
李世民發出一陣感慨,回頭看向一旁,問道:
“太子最近在忙些什麼?”
何力士臉色微變,小心翼翼答道:
“奴才也不清楚,不過太子……似乎最近總喜歡往宮外跑……”
“宮外?”李世民眉頭微蹙。
他記得這個兒子,以前總喜歡待在宮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沒想到,自上次斬殺突厥使者之後,這兒子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唉,就是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是壞啊……
果然,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聖人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沒有一件事情是容易的啊!
李世民披著衣服,讓何力士將油燈調亮了一些,又拿起了一本奏折。
這一次,他看了很久,旋即麵色變得陰沉起來。
“這些蠹蟲,簡直該殺!”
他將那奏折狠狠丟在地上,整個人騰地站了起來。
那是長安令的奏折。
上麵說到,最近長安已經開始出現了錢荒的跡象,百姓們苦不堪言,甚至到了以物易物的地步。
而開設在長安的各大商行,則是趁著這個機會,進一步推波助瀾,大肆掠奪百姓手中的銅錢。
一時間,糧價暴跌,百姓們辛苦一年,到頭來竟然連稅租都交不起,隻得紛紛轉賣土地。
正因如此,長安附近的流民也變得多了起來。
李世民知道,這些商行後麵,都有各大士族的影子。
他既要用這些人,有的時候,又恨不得殺了這些人,一了百了。
李世民深深歎了口氣。
好在現在有了鹽方在手,倒是給了他不少底氣,終於可以和那些家夥掰掰手腕了。
想到鹽方,李世民不由想起了某個“沒心沒肺”的家夥。
“不是讓你去找那小子嗎?怎麼還沒找到?”
自那日回宮之後,李世民便讓何力士,時刻留意著城門口與教坊司那邊的動靜。
一連幾日過去了,卻還是沒見到魏叔玉的影子。
這讓李世民不禁有些煩躁。
“陛下,奴才已經蹲了很多天了,確實沒見到韋公子的蹤跡,他……該不會離開長安,不回來了吧?”
何力士話音剛落,便覺得有兩道冰冷的目光射來,嚇得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廢什麼話,讓你去找,便去找就是了!”李世民斬釘截鐵道。
說著,忽然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那是個不甘寂寞,喜歡熱鬨的家夥,全天下,除了長安,還能去哪兒?”
……
這一日,天剛亮,魏叔玉便早早出門,來到了長安城中的一處小巷子裡。
他先是在門上,“咚咚咚”地敲了三下。
很快,便有一個尖嘴猴腮的家夥露出了腦袋。
“公子,您來了?”
四喜在魏叔玉身後看了一眼,見沒有人跟著,這才把門打開,讓魏叔玉進來。
這是一處廢棄的小院,到處都是破敗不堪的景象。
在院子中間,堆放著幾個麻布袋子。
此時,長孫衝,房遺愛與程處默正坐在地上,啃著乾糧。
自被李世民罰到盩厔服苦役以來,已經有近二十天了。
這些日子下來,每日和礦工們一起勞作,這幾個家夥皮膚都曬成了古銅色,身體也變得結實了許多。
見魏叔玉來了,其他幾人臉上也是露出了笑容,唯獨房遺愛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脖子上還有幾處抓痕。
“四弟這是咋了?”魏叔玉疑惑道。
“那個……昨夜出恭時,不小心,被樹枝刮傷了,這不重要,大哥,咱們還是趕緊賣貨吧!”房遺愛扭扭捏捏地催促道。
“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