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縣,曾經的劉家故居。
劉邦盤腿而坐,為兒子劉盈麵授機宜,雖然還沒有告知戚夫人,劉如意再無爭奪儲君的機會。
但如此言傳身教,足以說明他對劉盈的看重。
“盈,你準備好跟他們翻臉了麼?”
劉邦一句話,令劉盈陷入沉思之中。
他年紀尚幼,待到劉邦百年之後,肯定會由呂後輔政。
到時候外戚們毫無疑問,會受到重用,他們將會對年幼的皇帝指手畫腳。
一旦皇帝與太後的政見相悖,外戚會支持誰?
是坐在龍椅上的少年天子,還是賜予他們外戚身份,給予他們權力的太後?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朕,倒是能幫你解決幾個隱患。”
“你若決定好了,朕會讓陳平帶著夏侯嬰,直接除掉樊噲、呂釋之。”
劉邦目光深邃,絲毫不像開玩笑,為了自己的兒子,哪怕是多年的老兄弟,他都可以痛下殺手。
“此二人,乃外戚重臣,朕幫你殺了他們,如何?”
劉邦看向兒子,這是一個老父親,在為兒子鋪路,沒有虛情假意,隻有刀寒如雪。
韓信緊皺眉頭,正如劉邦所說,殺了樊噲和呂釋之,外戚恐怕人人自危,一定程度上被震懾,為劉盈的成長,爭取了時間。
可若是劉盈答應此事,連自己的親舅舅和姨父都能痛下殺手,當真有些冷血無情。
於公,韓信希望皇帝是個冷酷無情的政治機器。
於私,他不想自己的逆徒,變成無情無義之人。
正在沛縣招貓逗狗的樊噲,尚且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如今就在劉盈一句話。
“阿父,您所說的外戚和宦官,隻能為我所用,不能成為掣肘我的東西。”
“即便殺了姨父和舅父,難道就沒有其他人取代他們,繼續為母後所用?”
“何況,權力追求的是平衡,而不是一家獨大,不是還有功臣麼?”
劉盈巧舌如簧,此言一出,讓劉邦龍顏大悅。
“好!你小子倒是開竅,知道利用第三顆棋子——勳貴!”
“他們這些人,曾經包括你師父,不過朕想讓他做個孤臣,乾脆連王位都一擼到底。”
“韓信啊,你不會怪朕吧?說實話,本來你是朕留給如意的孤臣。”
韓信搖了搖頭,從劉邦收回王位,又將他豢養在長安城,他便知道自己性命無憂。
“陛下,那為何您讓臣擔任太子之師,而非趙王?”
韓信納悶不已,劉邦則冷哼道:“你們兩個,當時脾氣臭,讓朕都十分頭疼!”
“乾脆混在一起,朕眼不見心不煩,誰知盈卻歪打正著,一步一步變成了今日模樣。”
韓信無奈搖頭,直言道:“陛下,恕臣逾越,哪怕真的教授趙王,恐怕臣也沒有那個心思。”
劉邦頷首點頭,他了解韓信的脾氣,若是看對眼了,一定會傾囊相授。
一旦不對眼,真的是八竿子打不出一個響屁。
“勳貴,則是朕冊封的那些功侯。”
劉邦耐心道:“蕭何、曹參、傅寬、夏侯嬰、周昌,皆為你可倚重之人。”
“他們德才兼備,是國家不可多得的人才,至於你師父將來掌握兵權,更能為你開疆擴土。”
“周勃、陳平、灌嬰,皆為功狗,而非功人。你要時常打壓,注意好分寸,他們依舊能為你所用。”
說到最後,劉邦都覺得有些愧疚。
“至於樊噲,他的身份太過特殊,是外戚也是勳貴,令朕動了殺心。”
“有這樣一個紐帶,一旦外戚跟勳貴聯合起來,你根本沒有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