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責一百……這分明是要她當場死在這裡!
芳蘭驚呼一聲,連連叩頭求饒!
兩個粗壯的婆子已經衝了進來,將她的雙臂死死地扣住,就要往院子裡拖。
“慢著!”張眉壽大步上前阻攔。
“將三姑娘帶下去!”張老太太氣得扶著椅子站了起來。
兩個丫鬟便去攔張眉壽。
張巒先一步攔在了張眉壽身前,不讓那兩個丫鬟碰她,宋氏也連忙去護住女兒。
“母親,蓁蓁之慮不無道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然而您執意如此,做兒子的也沒有二話!此事因果處罰,是非黑白,但請母親決斷便是!”張巒語氣克製地說道,彎腰便將張眉壽抱了起來。
張眉壽任由他抱著,眼睜睜地看著芳蘭被拖到了院中,死死地按在朱紅色的條凳上。
“……”她抓著父親的衣袍,彆過頭來,終於不再說話了。
張老太太卻被氣得手指發抖。
二兒子的話中沒有半句悖逆之言,也沒有反抗,反而皆是妥協,可字字落在她耳中卻如同誅心一般。
她也知道,自己這麼做,確實對二房不公,但她必須顧全大局與顏麵!
哪怕窗戶紙透著光,一眼便能看到窗後的情形,可真的捅破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做人很難,做女子更難,做母親愈難,做兩個兒子的母親才是最難。
芳蘭淒慘的叫聲一聲聲傳入堂中,鑽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酷暑當季,卻令人脊背生涼。
張眉壽緊緊攥著的拳頭一點點鬆開了。
她再看向柳氏之時,竟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異樣而得意的笑意。
張眉壽亦在心中無聲冷笑。
有些人心當真醜陋極了,這笑臉也可憎到了極致。
但且笑吧,到底以後能笑得出來的機會怕是要越來越少了!
張巒一手抱著張眉壽,另一隻手握住宋氏的手,就站在那兒,一直等到執行杖責的一名婆子走進堂中,低聲說道:“老太太,芳蘭沒支撐住。”
一百棍還沒打完,人就斷氣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所謂的“沒支撐住”,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若不是都清楚地明白老太太的授意,誰也不敢真的下死手。
張老太太擺了擺手,示意底下的人將屍體斂走。
“苗氏是二房的人,要如何處置,我便不插手了。”張老太太自認這也算是一種退讓,看著張巒夫妻說道:“既此事是他人挑撥,你們就不必再置氣了。日後夫妻間當同心同德,方能不被他人的伎倆輕易蒙蔽。”
宋氏聽得抿緊了唇。
她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之處,可被蒙蔽的人有錯,錯在不夠機警,那耍手段的人呢?
張巒目光難測地說道:“謝母親教誨。”
他的語氣不再有絲毫怒氣,反而有著一絲低沉。
他知道,母親有著母親的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