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母親走的那一日是清醒的,還喚了她和二哥前去說了許多話,後來,祖母來了,母親便讓丫鬟帶了她和二哥去彆處玩。
再然後,母親就出事了……
所以,母親生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應當就是祖母。
她那時太小,隻沉浸在驚恐之中。在昨夜之前,更不曾將母親的死往祖母身上聯係過半分。
季大夫又想歎氣。
老夫人什麼都不好,就是不擅撒謊,謊話說得這般不圓滿,也怪不得如今二姑娘非但不信,反而倒過來疑心她。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老夫人背下這個黑鍋,讓姑娘與老夫人之間橫生芥蒂。
此時此刻,他作為老夫人忠實的擁簇者,除了將實情說出來,已經彆無選擇。
維護老夫人的大旗,絕不能歪,要拿穩了才行!
季大夫屏退了身邊的藥童,方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夫人確實是中毒而死,隻是下毒的人,卻不是老夫人。”
徐婉兮的瞳孔頓時收縮。
母親……母親竟真的如昨夜那周婆子所說,是被毒死的?
“是誰!”
她攥緊了袖中的手指問道。
“是夫人自己。”
徐婉兮驚異到了極致,一時無言。
季大夫歎息道:“夫人自覺有病在身,已是拖累了世子和國公府,又不願因此影響到二公子和二姑娘的前程親事——再者,夫人自幼性格要強,也接受不了自己患了這樣不受控製的病症……夫人是自己堅持服藥自儘的。若不然,單憑世子待夫人的情意,又豈會善罷甘休?”
徐婉兮搖著頭,大顆的淚水順著臉頰滾滾而下。
“我不信母親會輕生……”
父親待母親那般體貼,她與二哥還年幼,母親怎能舍得下這一切?
“二小姐尚且還小,許多事情你即便今日想不明白,卻終有一日會懂的。夫人患病四年,早已被恐懼和愧疚磋磨得毫無生機了。”談到這些,季大夫眼神複雜而悠遠。
當年的真相,遠遠不止這些,但那些可怕的過往,他曾答應了夫人,絕不會多提半個字。
若不然,夫人的死,便真的沒了意義。
“老夫人之所以不願告知二小姐真相,實則也是夫人的遺願,恐二小姐因此難過傷心。今日若非見二小姐心中對老夫人存疑,我本也不該多嘴說起。”
徐婉兮背過身去,緊緊捂住滿是淚水的臉。
好半晌,她才語氣顫抖地問道:
“母親當年究竟為何會突然得了瘋病?”
季大夫:“是因夫人身邊的周婆子照看不周。”
“照看不周到何種地步才會使人得瘋病?”徐婉兮橫豎不肯相信這個說法。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各種古怪病症亦是層出不奇……即便我行醫多年,所見卻也隻是九牛一毛。”
徐婉兮勉強信了。
隻是說到此處,她又忍不住略帶狐疑地問道:“可母親不是孤女嗎?怎還有如季大夫這般醫術高超的家仆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