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隻關了一扇,張眉壽看過去,隻見自家三叔帶著鶴齡與延齡站在外麵。
王守仁與蒼鹿齊齊臉紅了一下。
這種話雖說來仗義,可被長輩聽著,還是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張家三叔會不會疑心他們心術不正啊?
殊不知,張敬不過是剛上樓而已,並未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話,反而是……
張敬看向一側站著的祝又樘與清羽——這主仆倆最先上的樓,卻未進去,反而一動不動地站在這裡是怎麼回事?
張敬哪裡能將“偷聽”二字與人品周正的朱小公子聯係到一處去,想來想去,也隻當祝又樘是在刻意等他一同進去。
“走,進去吧。”張敬笑著指了指房內,率先走了進來。
“快來,這裡有吃的。”王守仁緩解尷尬地招呼著張鶴齡二人過來。
可旋即,他便是一愣。
跟在張家三叔後麵走進來的……是、是殿下?
他該不是眼花了吧?
殿下此時……分明應該在東宮閉門持齋祈福才對啊!
這些時日他不能進宮伴讀,確是有幾分真心思念殿下來著,可絕沒到發癔症的地步啊。
王守仁使勁兒眨了眨眼睛,意識到這並非幻覺之後,連忙起身相迎,並訝然問:“公子怎在此處?”
蒼鹿聽到這句話,遂也詫異地站起身。
太子殿下代替陛下閉門祈福的消息,早已傳遍了京城內外。
祝又樘道:“此事說來話長。”
這顯是托辭,王守仁心中有數,便也不再追問。
可耐不過張敬一心想要討論朱家小公子的事跡,笑著道:“怎麼,你們沒聽蓁蓁說嗎?我們與朱公子先後抵達的湖州,此番在湖州,可多虧了朱公子相助——”
什麼?
殿下去了湖州!
王守仁徹底震驚了。
震驚之餘,他又生出了一種掉隊的失落感。
湖州之地,蓁蓁一個柔弱閨秀能去得,殿下貴為儲君也能去得……為什麼他偏偏去不得?
而夜半時分,枕臂躺在床上無法入眠的太子殿下此時的想法,與白日裡王守仁的心得莫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若同為“挺身而出”,王守仁娶得了,蒼家公子娶得了……
那他……是不是也娶得了?
咳咳咳!
他就是自己隨便想想,偷偷摸摸的那種,不算過分冒犯吧?
因為,今日他從小皇後那番言論中聽出了許多弦外之音——這兩個小竹馬,小皇後隻當是朋友之誼,兄妹之義,而無半分男女之情。
今時不同往日,興許是前世一遭,將小皇後心中的許多感情已磋磨散了。
若是那樣的話……他便不宜亂點鴛鴦譜了吧?
而不知為何,他初初聽到那些話時,心中莫名有些歡喜。
他白日裡幾乎沒有怎麼開口說話,心神總是有些渙散,就連夜晚獨自躺下,也忍不住細細思索著她說的那些話。
越想,心中的歡喜便愈甚。
坦誠來講,他的悲喜向來極淡。
前世,他登基為帝,許多大臣暗下喜極而泣,他卻無半點喜悅,隻覺任重道遠。
而無論是寧貴妃身死,還是後來他親手將寧家治罪,他亦沒有大仇得報的感覺,隻覺是依律懲治,此舉於社稷百姓有利而已。
甚至當初許多禦史大臣進言,認為他對寧氏一族的處罰過輕。
這一世,因重生之故,他保住了生母紀氏一命,總算體會到了一絲喜悅,可那喜悅極淡,更多的是消除遺憾的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