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過去。
天色已經變得昏暗,河邊開始燃起了火把。
即便有差役不斷驅散,可附近圍觀議論的人卻越來越多。
“大人,應當沒有了。”有衙役上前稟道。
他們已經將附近的河道引乾了水,在河底徹底翻了一遍。
上一具屍身被挖出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前的事情了。
一直站在岸邊監看的程然語氣深沉地問道:“一共有多少具屍身?”
“回大人,加上先前百姓們發現的那五具,總共已有二十一具之多。”衙役頓了頓,又補充道:“經仵作查驗,皆是女屍,其中有兩具,年紀尚未超過十歲。”
程然聽得攥緊了拳,眼睛都紅了。
簡直是畜生不如!
他一定要親自查出凶手,判其一個淩遲之刑!
“將這些屍身全部帶回衙門,留下十人,繼續擴大範圍搜找。”
此處雖已是下遊,可他不忍見任何一具屍體有繼續深埋河底的可能。
衙役應下。
程然遂先帶著一批官差趕回府衙處理此事。
“二妹,咱們也回去吧。”馬車前,張秋池輕聲說道。
“好。”
車內,久未開口的張眉壽此時的聲音顯得有些低啞。
二十一具屍體。
二十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上一世,這些屍身大白於天下之時,早化為了白骨,那時她記得,總共有近八十具之多。
而那時,罪魁禍首寧通已被斬首示眾,人人都痛罵他死得太早,判得太輕。
從眼下講,那是九年之後,祝又樘登基後的事情。
所以,這九年間,又有近五六十位女子因此喪生,且不包括被拋屍在其它地方的,和不堪受辱自儘而亡的。
這件事情一直印在她的記憶中。
隻是,在此之前,她無力改變。
上一世,柳一清尚是舉人時,執意查明劉記米鋪掌櫃之女被逼死的真相,就遭到了報複,因此誤了次年科舉。
而後來待入朝為官時,再度深查到了寧通身上,卻仍被公然打壓汙蔑,遭了貶謫。
更不必提那些因與寧通為敵,將性命都連累了進去的剛烈之人。
正因如此,她很清楚,若沒有一舉將對方徹底扳倒的可能,絕不可以輕舉妄動,否則非但事情難成,亦會招來無數危機。
好在此番陰差陽錯之下,讓她等來了這個機會。
這一回,先是寧通在大永昌寺傳出醜聞,非但名聲大跌,更與祭天一事扯上了關係。
即便是皇上,為了平息外界的議論,也要將其停職。
眼下又鬨出這樣轟動的大事,到時查明真相之後,再稍加煽動言論,寧通想要保命,已是萬難。
昨夜祝又樘在後山曾說,此番一舉三得。
眼下看來,卻是四得。
她興許有些太過心急,直接揭出了此事,卻是因時機到了,當真片刻不願再等。
每多等一刻,興許便又有無辜之人會受害。
她自知能力有限,又極在意自保之道,且暗中曾阻止過柳先生摻和此事——可但凡有機會可以改變悲劇,哪怕隻是改變一部分,卻也會儘力去做,立刻去做。
所以,這輩子,在如此天時地利人和的局勢之下,寧通那畜生,還是趁早、乖乖地去死吧。
物水河內發現二十餘具屍身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內外。
東宮內,祝又樘已聽完了清羽的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