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眉壽麵不改色:“隨口一說罷了,你怎還當真了——事到如今,嬸子就莫要再自欺欺人地抱著僥幸了。”
她既問了,又怎有可能當真隻問一句。
“你當初跟著柳氏使手段,進了張家,犯下諸多過錯,這些過往,在我助你假死之日起,便不會再提了。但此事,我是必須要知曉真相的。”
張眉壽語氣裡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你若說,便痛痛快快兒地與我說了,休要再左右言他。你若當真不願說,我也不怕多費些周折,去問一問旁人。”
旁人?
田氏有著一瞬的怔愣。
“定國公府裡的季大夫,自稱是前世子夫人南氏的家仆。想來,他應當也知曉不少內情——如今,他正在尋你,若以此作為交換,他未必不肯說些什麼與我聽一聽。”
張眉壽眼神沉靜,看著田氏忽然有些慌亂的神情,心底疑竇不免愈深。
她說這話,一則是脅迫,二則是試探。
“姑娘……可是與那季大夫說起過我了?”田氏連忙詢問道。
“我動用生息蠱時,他必是猜到嬸子身上了。可,是否要促成這場故人相聚,我卻還未拿定主意。”
田氏哪裡聽不出她話中之意。
這位二姑娘,自幼便與旁人不同,由她口中說出的話,她皆不敢不去重視。
怪不得今日忽然向她問起這些,原是從季大夫處得了線索。
哎,季大夫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怎也反被姑娘套出話來了?
張眉壽又道:“再不成,我便去找大國師好了。”
田氏臉色登時大變。
“姑娘莫要說笑……大國師狼子野心,最是信不得。”
“我沒有說笑,大國師信不得,難道你便信得?”
田氏愣了愣,旋即低聲說道:“姑娘向來聰慧謹慎,怎會當真去找大國師……”
說這話,不過是為了嚇唬她,誘她說出實情罷了。
“為何不能?”張眉壽看著她,語氣聽不出玩笑之意:“將嬸子交出去便是了。”
女孩子語氣冷靜,因著過分冷靜,便透著漫不經心的狠心。
她當真不單是在嚇唬田氏。
若真查到了什麼,或是有一日她需要這麼做,她甚至連猶豫都不會猶豫。
她便是有善心,也絕非是不分時機,不分利弊的。
見田氏神色反複,張眉壽自袖中取出了一物。
“嬸子可見過此物?”
那是一串佛珠。
顆顆經歲月打磨過的佛珠光亮圓潤,其上刻著梵文。
田氏幾乎是大驚失色。
“這佛珠,為何會在姑娘手中?!”
“既嬸子知曉這佛珠的來曆,便該清楚不是我能搶來偷來的。”張眉壽語氣依舊沉靜:“此乃大國師相贈——他與我言,若有難處,可隨時前去尋他呢。”
田氏眼神驚惶,甚至要站不穩。
大國師為何要贈姑娘佛珠?!
莫非是已然知曉了她與池兒的下落?
不……若是當真知曉了,便不會沒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