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家父患有風寒腿疾。”
“風寒腿疾,犯病時疼痛難忍,可被你埋起的那些藥、及你當場寫下的與之相吻合的藥方,此中種種藥材,多為調理,卻幾乎沒有鎮痛之效——這又是何故?”
程大人滿臉正色,眼神卻悄悄瞥向張巒兄弟二人。
咳,其實那些剩餘的藥裡也並非沒有鎮痛之效,正如先前那位傅大夫所說,有沒有這味雪上一枝蒿,實則並無大區分。
所以,他這麼說,目的在於誤導。
這主意,是張家二爺出的。
他本不同意,畢竟公堂之上撒謊可使不得,可張家二爺卻反問他——有幾乎’二字在,如何算得了撒謊?
隻是說幾乎沒有鎮痛之效,怎能是撒謊?
對於這種玩字眼兒的手段,程大人愕然之餘,隻想說:張家二爺這個朋友他交定了。
張眉妍哪裡能清楚到知曉每一味藥的作用,又因慌了神,當即隻順著程然的話,答道:“這藥方乃是兩年前所得了,藥方早已不是原方……或是早些時候輾轉之下有了缺失……”
“可本官記得你曾說這藥方極有效,才一直留用。風寒腿發作,最要緊的便是止痛,試問沒有鎮痛之效的藥方,何來的極好用一說?這豈不是自相矛盾?”
程然冷笑道:“隻怕你替父抓藥是假,借機蓄毒害人是真!”
張眉妍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我沒有……我隻是漏記了一味藥,大人怎能憑此就斷定我有害人之心!”
剛趕來的鄧譽見得這一幕,心底陡然一沉。
張家人竟是出乎他意料的心胸狹隘狠毒,事到如今還要汙蔑妍兒妹妹!
“單憑此,確實不足以斷定你在蓄毒——可你方才說,你並不記得替父醫病的藥中,有雪上一支蒿這味藥,對是不對?”
“是……”
“那這又是什麼?”程然取出另一張藥方,質問道:“經過比照,此乃你親筆所書,而這張藥方與你先前呈於官差的藥方,偏偏隻多了一味雪上一枝蒿!你又作何解釋?”
“不知大人這藥方是從何而來……我並不記得自己曾寫過……”張眉妍已是冷汗淋漓。
“此乃家父昨日在張姑娘住處附近所拾得。”張巒出聲說道。
為防節外生枝,鄧家仆人的事情不便宣之於眾。
反正他家父親瘋瘋癲癲,背鍋什麼的最適合了。
且他瘋瘋癲癲,他去哪裡誰都管不著,萬一他想念被逐出家門的大兒子了,順路去瞧瞧呢?
多麼合情合理。
張眉妍暗暗咬緊了牙。
這怎麼可能?
她家中所有與雪上一枝蒿有關的藥方,皆早就被她燒乾淨了,怎麼可能會被人拾得!
可這話,她如何也不敢說出口。
隻能在看完那張藥方之後,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所寫,是有人刻意仿了她的字跡。
“是否為仿寫,本官已托得李東陽李大人出麵比照過,經李大人斷定,這正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李東陽書畫造詣極高,且向來以正直孤傲著稱,可信度再高不過。
至於為什麼能請動這位李大人出麵,自然少不了劉健劉大人的功勞。
張眉妍也知此時便是再如何否認,也是徒勞,隻能道:“那……那應是許久前的方子也未可知,我方才說了,許是如今的藥方有了缺失——”
“許久前?能讓張姑娘都記不清有這味藥的存在了,那想必當真時隔太久了。”張敬得了程然的準允方才開口,語氣平靜之極。
張眉妍渾身緊繃著。
這道過分冷靜的聲音,她單是聽到,就莫名覺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