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著,橫豎都要一死,不如死得光明正大一些,寧願來官府招罪,也不要被那些麵目可憎的族人生生折磨而死。
這些,程然已命人查實過,昨夜事實確實如她所說。
至於毒藥,她自稱是在一位外地藥販手中買來的,隻知對方是外地口音,並不知其姓名。自那之後,便未再見過了。
這些證詞,聽似還算合情合理,卻細思之下,總讓人覺得有些牽強。
可偏偏一時找不到證據來證明她是在撒謊,因此隻能誘其主動說出真相——
“事到如今,其中輕重,你自己權衡。”程然看著她說道。
文竹眼神幾經閃爍。
旋即,卻是苦笑了一聲。
說了又能如何,她既然選擇這麼做了,今日便是能夠安然脫身,卻也無處可去了。
“民女無話可說。”
她聲音裡有著過分的平靜。
程然不禁皺眉。
審案時,最怕的便是遇上一心求死之人——
阿荔氣得跺腳。
自己想死,出了衙門一頭撞死就是了,死前還要惡心彆人一回還真是死不足惜!
說來說去,隻怕心中還是對他們張家乃至這世間有怨恨在,橫豎不願意配合官府辦案。
“此時不說,待到想說時,隻怕也就沒有機會說了。”
此時,人群中忽然有一道響亮的少年聲音傳入堂內。
文竹下意識地看去。
她認出了說話的人。
那是小時雍坊王大人家的公子王守仁。
一旁站著的,還有如今改穿了男子衣袍的蒼家公子蒼鹿——
想到王家蒼家與張家向來交好,文竹眼中不禁閃過厭惡之色。
程然本要道一句“肅靜”,可下一刻,卻聽王守仁再次開了口。
“聽說你那患病的丈夫已經死了,你也算是大仇得報了——”王守仁語氣隨意地說道。
程然眼中劃過不甚明顯的意外之色。
不過,據他手下回稟,那男人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今早已也隻是殘存一口氣而已。
可……
王家公子他見過幾次,此人天資出眾,卻分明並非不分輕重,嘩眾取寵之輩,如今當眾出言擾亂他審案,倒有些不同尋常。
程然目光微閃,下意識地看向文竹。
卻見文竹臉色大變,形容激動之極,朝著王守仁大聲道:“這不可能……你胡說!”
程然見狀,便打消了喝止王守仁的想法。
鄧譽正是心神不寧之際,聞得文竹這般失控大喊,偏生高坐在那裡的程大人半點沒有製止之意,不禁愈發覺得此人辦案全然不講規矩,令人費解不說,也實在讓他無法不去質疑這公堂上的公正程度。
“我犯得著騙你麼。”王守仁嗤笑一聲,道:“聽聞他原本就已病入膏肓了,今日聽說了你自首之事和一些閒言碎語,一時便沒能支撐得住,生生給氣死了。”
“不……”
文竹搖著頭,眼中俱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蒼鹿聽得這語氣,便知他們和蓁蓁此番必然是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