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到嘴邊,四目相視,她卻莫名有些退縮。
她錯開對方的視線,隨手端起一盞茶,吃了兩口。
“那是我的茶。”祝又樘笑著提醒,語氣裡並無半點不自在。
張眉壽一怔,連忙放下。
卻聽那少年講道:“無妨,我也吃過你的茶。有來有往,方是長久之道。”
這話本有些漣漪,可偏生說話之人的語氣極為正經,她便也一本正經地問道:“且不論男女授受不親這等老生常談了——單說殿下是何時起,竟是悄悄改了這過分愛乾淨的癖好?便是連茶盞這等物件兒,也肯與人共用了?”
還有,他可算是看出來,她有意與他‘長長久久地有來有往’了……
“不知為何,與你初識時,便不曾忌諱過這些。”少年與她對視著說道。
初意識到時,他亦是詫異的。
“……”張眉壽陡然就紅了臉。
嘴上卻仍是不懼的:“什麼叫不知為何……殿下莫非是呆瓜轉世嗎?”
除了是一見鐘情,難道還能有什麼彆的解釋不成?!
祝又樘大怔。
呆瓜轉世……
張眉壽攥了攥手指,又欲開口。
反正身邊這人已然偷偷摸摸地心悅了她整整兩世,因不忍違背她的意願,這才不曾透露心聲——
既如此,她此時多說兩句,那也是不吃虧的。
可她尚未來不及出聲,就覺擱在茶案上的右手手指,忽然傳來溫溫涼涼的觸感。
女孩子半藏在衣袖中的手指,被少年人修長白淨且骨節分明的手掌不輕不重地覆住。
“既是我先起的意,理應由我先開口。”
少年語氣認真地說道。
他一直未有多言,並非是出於畏懼退縮,隻是在未確定她心意的前提下,不敢貿然驚擾她罷了。
而此時,她孤身入宮,就這麼坐在他身邊,一步步朝著他走近——他若再看不出端倪來,那便真要成了呆瓜了。
哪怕是他一廂情願想多了,可此時,他絕沒有回避的道理。
“在吾心中,蓁蓁是這世間最可貴的女孩子,當需這世間最好的男子才能勉強配得上。”少年微微停頓片刻,道:“吾希望……自己能成為最好的那一個。”
這些話,似乎不是能撩人心弦之言。
興許比不上一句“吾心悅蓁蓁已久”。
但卻是他,發自肺腑,最想說的話。
“……”
張眉壽垂下眼睛一刻,一時沒有說話。
可也隻是短短瞬間。
女孩子手指翻動,卻不是抽離,而是反握住了少年人的手指。
少年人的神情凝在臉上,心中似原本就已不再平靜的黑夜裡,忽然綻開了煙火。
“我有那麼好麼?”她想哭又想笑地道。
咳,不過隻是貌美又心善罷了。
且上一世,因莽撞不肯吃虧,還給他帶來了不少麻煩。
“蓁蓁自然是最好……”祝又樘看著她,麵上還算平靜,內心卻早已是滿腔歡喜無處安放。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人生竟是可以這般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