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頭縈繞了太多困惑,實在沒有心思去走什麼父慈子孝的過場——之前是沒得問,眼下人醒了,那麼,有關中毒之事,他必要問個清楚。
“杬兒還虛弱著,且這位張姑娘又使了什麼以毒攻毒的法子來醫治杬兒,道是此毒還未消解——如今陛下可萬萬不能靠近。”寧貴妃忙柔聲勸道:“陛下要問,也不急於這一時。”
昭豐帝聞言,下意識地看向張眉壽。
“且將屏風撤去,陛下隔著幔帳來問,便不會有妨礙。”
聽得少女此言,寧貴妃神情一滯。
她看向張眉壽,目含厲色地道:“張姑娘說得輕巧,可方才我那宮女稍一接近,雙手便成了那般模樣——皇上萬尊之軀,怎能隨意冒險?若出了什麼差池,你可擔待得起嗎?”
張眉壽迎上她暗含威脅的目光,語氣平靜地道:“既是臣女經手此事,自然是有分寸的。”
寧貴妃怒火更漲,剛欲再言,卻又聽對方講道:“退一步說,即便真出了些許差池,臣女手中亦備有解藥。”
“……”
寧貴妃微微咬了咬牙,氣得手指發顫。
方才這賤丫頭可沒提什麼解藥的事情!
……分明是刻意針對阻攔於她!
“方才我那宮女中了毒,怎不見張姑娘拿解藥出來?”寧貴妃質問道。
“解藥唯有一粒而已,本是以備六皇子不適之時,宮人上前服侍時所用。且在此之前,方才臣女已經出言提醒過貴妃娘娘了。”張眉壽語氣從容地道:“若娘娘心疼下人,這解藥且先拿去就是。”
說著,自袖中取出一隻巴掌大小的錦盒,雙手奉上。
昭豐帝挑挑眉,看了過去。
寧貴妃氣得臉色微紅。
“……”
都說了解藥隻此一粒,她此時要是敢接,那豈不是置皇上的安危於不顧嗎!
這賤丫頭擺明是要她難看!
言語間更是在暗指她不知心疼體貼下人,明知有毒還迫切地非要宮人靠近——這話落在皇上耳中,焉知皇上不會起疑?
“既是隻有一粒,自當先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寧貴妃強忍怒氣說道。
張眉壽聞言,適才將錦盒收回。
“將屏風撤下。”昭豐帝看向劉福。
“皇上。”寧貴妃心急如焚,語氣儘量鎮定地勸道:“杬兒這會兒剛醒,隻怕神智尚不清醒。”
“父皇,兒臣不能起身行禮了……”
帳內傳出男孩子虛弱的聲音。
寧貴妃神色凝固在臉上。
聽得這道聲音,昭豐帝徹底放心了下來。
是真醒了。
且顯然也已經清醒了。
“杬兒不必起身,安心躺著就是。”昭豐帝在太監搬來的椅中坐了下來,看著床帳的方向,道:“朕有些話要問一問你,你如今自覺可有精力作答?”
“父皇且問便是,兒臣必當如實作答……”
孩子的聲音雖透著虛弱無力,可言辭是清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