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寧挪動腳步,走出了書房。
片刻後,卻又折返了回來。
“可是還有話要問?”定國公世子擺出了以往待兒子不多見的耐心。
“沒了。”
雖隻是一道門的一出一進,可少年人的精神似乎好了許多,朝著定國公世子躬身抬手行了一禮。
聲音微啞地道:“兒子是想同父親道一句謝——多謝父親這般替兒子著想。”
他平靜下來些許,才真正體會到父親的那個好消息,著實珍貴。
他不該隻在乎自己的心願是否達成。
更該看到在這件事情背後,定國公府替他著想了多少。
定國公世子有些怔然地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眼眶忽然有些酸澀。
他家寧兒,當真是長大了許多。
他清楚,這其中,多多少少有著張家姑娘的影響在——
人的一生中,生來便心誌不堅者,遇到怎樣的人,總是至關重要。
這便是機緣。
張家姑娘,王家公子,蒼家公子,乃至太子殿下——
寧兒的機緣實則已經極好。
……
被自家父親認定機緣極好的徐永寧,在回到院中之後,頭一件事,便是著人尋了一麵鏡子來。
他至今記得自家妹妹談起張家姑娘時,叫他好好照一照鏡子的那番話。
妹妹說,照照鏡子就明白為什麼了。
少年對鏡打量凝視許久。
卻是漸漸皺起了眉。
“分明還好啊……”少年費解地喃喃著。
英氣,朝氣,貴氣,乃至才氣,甚至是這個年紀不該擁有的穩重——所有能想到的優點,他幾乎都看到了。
雖然不滿,也有些瑕疵,但確實都有。
少年撂了鏡子,靠在椅中長歎了一口氣。
這世間諸事之因由,可真是叫人想不通啊。
……
燈火通亮的世子院中,坐在桌旁的萬氏聽罷心腹嬤嬤所稟,氣得幾乎十指都在發顫。
“世子和老夫人莫不是通通都瘋了嗎!”
素日裡柔弱謹慎的女子,此時說起話來毫無遮攔。
嬤嬤嚇了一跳,剛要出聲寬慰安撫,卻聽萬氏再次問道:“可問清楚了?當真是張家姑娘?當真是正室之位?!”
張家算個什麼東西?
出籍之戶,張巒不過區區五品官員……這般出身的張家姑娘,怎配得上定國公府世子嫡長子的正室之位!
“是,奴婢再三確認過的……”嬤嬤壓低了聲音,勸慰道:“夫人不必動氣,到底是沒能成得了……”
那位張家姑娘,她自然也是認識的,與二姑娘和姑奶奶都頗為交好,且明裡暗裡,叫她家夫人可是吃過好幾回啞巴虧。
那是極敏銳,目的明確,甚至根本不知顧全他人顏麵的一個小姑娘……
那樣的人,是最難打交道,也是最難收服的。
更何況,對方的敵意與針對雖是隱晦,卻也幾乎是不曾遮掩的。
故而,她不喜歡,她家夫人自然是更不喜歡——這樁親事虧得是沒成,若是成了,還不知道要多堵心!
萬氏咬緊微微發顫的牙關,卻是自嗓子裡擠出了一聲淒冷的笑。
沒能成得了,她便該欣喜慶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