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老於都是稱她家姑娘為張姑娘,今日卻改稱為了姑娘——雖隻是一字之差,可裡頭的意思已然全變了。
平日裡看著五大三粗的人,沒想到眼皮子也活得很嘛……
怪不得上回趙姑姑還跟她誇了老於一回呢。
“公子可過來了?”張眉壽隨口問道。
老於答道:“公子一早便來了。”
且到這個時辰還沒用飯。
一早過來不用飯還可以理解,興許是在宮中用過了,但午飯也沒用。
好在他這些年來已經練出了一手好廚藝,有夏神醫和駱先生主仆幾人在,倒是一點兒飯也不曾剩下。
雖然這麼一說,比起殿下不吃飯,好像不剩飯顯得更為重要些。
想到這裡,老於心中湧現出一絲淡淡的複雜之情。
想當初他離開皇宮時,也曾立誓要闖出一片天地,可命運弄人,他如今最愛做的事情除了掃地竟就是做飯——論起做家務的心得來,菜市口賣豆腐的王嬸子都要自認遜色一籌。
張眉壽得知祝又樘在夏神醫院中,便直接過去了。
夏神醫本打算昨日離去,但得了老於一句‘好歹明日過節,吃罷午飯再走不遲’,才耽擱到眼下。
如今,祝又樘正勸著。
“朱公子的好意,夏某心領了,這一年來,也多謝朱公子的照料。但夏某尚要尋人,委實不便在一地久留——來日若有緣回京,再來此處拜訪敘舊。”
夏神醫說著,就站起了身來。
與此同時,女孩子說話的聲音自堂外傳來。
“依晚輩之見,伯父不妨還是留下吧——既還要找人,單憑一己之力要找到何年何月?倒不如先在此安身,咱們再一同商議對策。”
說話間,一道素色的身影踏過了門檻,走了進來。
“……”
夏神醫怔住。
這個平日裡最是心急要他出手醫治那少年眼疾,目的性極強,嘴上又不饒人的丫頭,如今竟也要留他?
朱公子為人仁厚大度,出言挽留,他還能當是出於客套和情麵。
但這丫頭卻不同。
這可是個從不顧及什麼無用情麵的……
他沒能醫得好那少年的眼疾,除了麵上無光,更多的是心中有愧。
可這倆孩子,倒確實不曾因此有過半句不滿怪責。
夏神醫微微歎了口氣,心情一時複雜之極。
一刻鐘後,張眉壽與祝又樘一同離開了此處。
“老駱……你說他們為何非要將我留下?”夏神醫坐在椅中,眼眶微有些發紅。
他這些年來居無定所,也算是見多了人心險惡。
但不得不承認,這整整一年來,他住在此處,心中竟覺得極安定。
駱撫吃了口茶,眯了眯眼睛,反問道:“除了是看在我的麵子上,還能是為了什麼?”
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竟還要問嗎?
夏神醫聽得氣結。
依他看,分明是處得久了,有了感情了才是真的——這姓駱的,就不能說點他想聽的?
見他神情不滿,駱撫嗤笑道:“若不然圖得什麼?圖你脾氣臭,圖你三五不時便發瘋?”
“我好歹還懂些醫術!”
夏神醫氣得紅了臉,當場就要攆人。
聽著堂內的吵架聲,守在外頭的茯苓滿麵無奈。
……
祝又樘與張眉壽,去了花廳內。
二人剛坐下,張眉壽就見身旁的人自袖中取出了一張信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