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能在邊陲之地混到玄甲衛的,沒幾個是省油的燈,可老黃對他卻格外照顧,頗有幾分長輩的味道,隻是不知道背後賣的什麼關子。
前世的認知讓他明白一個道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老黃見他吃完,笑嗬嗬地揮手道:“走吧,帶你去個地方。”
薑青收拾好心情,跟在老黃身後,一路來到太平城北門附近的城防軍屠宰場。
這地方是個敞開的院子,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幾名赤著上身的漢子正忙著處理妖獸屍身。
守城軍捕獵的野獸和妖獸都會送到這裡,肉被分割後賣給城內的武者或富戶,殘渣則分給士兵補充體力。
老黃指著院子道:“以後你來這乾活,幫著解剖妖獸肉,能帶些殘渣回去吃,如果做得好,甚至還能賺點銀子。”
薑青點了點頭,心中一動,這不正是他眼下最需要的嗎?
既能填飽肚子,又能賺點外快,何樂而不為?
雪中送炭,難不成,這老黃真是個大善人?
老黃把他交給一個老屠夫,拍了拍薑青,便轉身離開。
那老屠夫是個壯漢,滿臉橫肉,絡腮胡子濃密如鋼針,一雙眼睛卻銳利得像刀鋒。
他叫鄭風,是個煉肉境的武者,刀法嫻熟,性子卻粗豪得像個山野莽夫。
薑青隻覺這人像極了話本裡那些行俠仗義的江湖豪客。
鄭風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薑青一眼,鼻子裡哼出一聲不置可否的悶響,隨手將一把短刀扔了過去。
刀“當”地一聲落在案板上,刀刃在屠宰場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森冷寒光。
“新來的,先學著剝皮,彆手抖。”他甕聲甕氣地說,嗓音粗糲得像砂紙刮過生鏽的鐵皮。
薑青伸手接住短刀,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冰冷的刀柄貼著掌心,沉甸甸的觸感讓他心頭微顫。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那股莫名的緊張,默默站到鄭風身旁,盯著對方的動作學了起來。
鄭風手握一柄寬背大刀,手起刀落間,一頭赤毛豬的皮肉被利落地剝開,動作如行雲流水,毫不拖泥帶水。
血水順著刀鋒淌下,滴落在滿是汙跡的地麵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輕響,與屠宰場內此起彼伏的砍殺聲交織。
薑青一邊看一邊模仿,悟性提升後的他,眼力格外敏銳,手腳也比從前靈活了許多。
他仔細觀察鄭風剝皮時的每一個細節——刀尖如何切入、力道如何拿捏,甚至連對方粗重呼吸的節奏都記在心裡。
不多時,他便摸索出了剝皮與分割的基本門道,雖比不上鄭風那般嫻熟老練,但也算有模有樣。
他暗自思忖,這悟性提升果然不隻對修煉有用,連這種粗活都能事半功倍。
鄭風瞥了他一眼,又哼了一聲,語氣裡帶上幾分認可:“還算有點天賦,彆偷懶,乾好了有賞。”
薑青聞言,咧嘴露出一個憨厚的笑,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低頭繼續埋頭苦乾。
他發現,妖獸肉裡藏著一絲微弱的能量,雖不及正肉那般濃鬱,但殘渣也能滋補氣血。
隻是這活計不輕鬆,妖獸屍身偶爾殘留的凶煞之氣如陰風般鑽入腦海,幾次讓他頭暈目眩,隻能咬緊牙關硬撐過去。
一天乾完,鄭風隨手丟給他幾塊煮熟的銀齒狼內臟,溫熱中透著腥氣。
要知道,銀齒狼可是一階妖獸,即便是內臟,卻是修煉的大補之物。
薑青小心翼翼地接過,向鄭風道了聲謝,拖著疲憊的身子踏上回程。
夕陽灑在太平城的青石板路上,街道兩旁的商鋪鱗次櫛比,吆喝聲與孩童的笑鬨聲交織成一片。
薑青走著走著,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住宅上。
有的古樸雅致,門前掛著風燈;有的雕梁畫棟,隱隱透出富貴氣。
他忍不住想象,若自己也能在城裡擁有一處這樣的住所,遠離那擁擠悶熱的帳篷,該有多好。
比起和大棚菜似的流民擠在一塊兒,這裡的生活簡直是天上地下。
但現在身無分文的他連半個廁所都買不起,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腳步卻不自覺加快了幾分。
回到帳篷,薑青將銀齒狼內臟小心收好,滿身疲憊卻掩不住眼底的興奮。
有了這些內臟,他至少能多修煉五六個小時的《風雷呼吸法》。
夜色漸濃,他盤腿坐下,再次運轉起功法。
呼吸逐漸調整,氣血在體內如江河奔湧,皮膚上浮現出淡淡的銅色紋路,隱隱有金屬光澤流轉。
薑青緩緩睜眼,捏了捏拳頭,隻覺一股沉實的力量在掌心湧動。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銅色紋路雖淺,卻透著一股堅韌的意味。
他咧嘴一笑,喃喃自語:“總算有點起色了,這武道之路,總得一步步走下去。”
夜已三更,內臟早已吃完,再練下去怕是要把自己餓死,他隻得躺下休息。
這一躺下,整個帳篷裡,無形中似有一股氣勢散開,旁邊的流民竟無人敢靠近他睡。
這裡的人,大多一輩子都難踏入煉皮境,而薑青,卻已邁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