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能夠登臨修仙者之絕頂的存在,卻在成為大修士後,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仙盟,仙盟,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真容?
“他好說話嗎?”
王玉樓的問題疑似有些傻,莫雲舒笑著反問道。
“哈,陳家人最精明,怎麼可能與你為難。
我猜,他隻是想和你交好一番。
不過,你喊我一起過來,他估計會被這份鄭重給嚇到。”
鄭重不鄭重的,其實不重要。
王玉樓請莫雲舒幫忙本身,其實也是在和莫雲舒增進關係。
這裡的邏輯在於,當他往前走的腳步夠快時,很多事都極其好辦。
兩人行到明月夜的門口,莫雲舒刮目相看般掃了王玉樓一眼。
好你個王玉樓,我說你為什麼不提具體的見麵地點,原來你選了明月夜。
前些天剛剛成婚,今天就帶人逛明月夜,你還真挺不是東西的。
被雲舒道友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適,王玉樓那麼厚的臉皮,竟少有的擋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強調道。
“看我乾什麼,隻是正常的喝酒聊天而已,你可彆和映曦說我來明月夜的事情,最好提都彆提。”
安頓好黑龍馬,王玉樓便和莫雲舒入了明月夜三樓的雅間。
陳海堤已經在此等了他一會兒,但玉樓進去後,才發現此地還有一人。
“你便是玉樓道友吧,這位是我的堂弟陳養和,最近剛回西海,今天正好帶他出來見識見識你這位西海的天驕。”
《你這位西海的天驕》——王玉樓可不就是天驕麼,比尋常大族的天驕還厲害的那種。
“海堤兄,百聞不如一見啊,我聽雲舒道友說養和兄更是.”
隻是和陳養和打了個招呼,王玉樓就知道他是誰了——仙盟派來的特派員嘛,三人組中的二棒槌。
王玉樓已經給特派員三人組起好了稱呼。
大棒槌連成賢。
二棒槌陳養和。
大聰明金明度。
當然,養和道友是棒槌了些,但畢竟是特派員,王玉樓自然少不得從他口中套套話,萬一能套出些消息呢?
想到這裡,他就把儲物袋中的手,從伸向八品靈酒的方向,改為了伸向七品靈酒的方向。
“來,這是我家老祖從大雲台山拿來的杉液金露,今日我們不醉不歸。”
莫雲舒接了王玉樓的傳音,當即忍著笑,在一旁替王玉樓吹了一句。
“什麼,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天台山杉液金露?
傳說此酒可以強腎經,壯陽火,是最適合男修飲的靈酒之一!”
她隻覺得王玉樓還挺有意思的。
這逼人,你說他假吧,他還真拿七品的靈酒來招待眾人了。
隻是偷偷傳音要求自己捧一句的做法,實在抽象。
王玉樓可不管抽象不抽象,好用就行,他和莫雲舒一吹一捧,那陳海堤和陳養和頓時有了興趣。
不過,也不知道是杉液金露補腎氣補得太厲害,還是被金明度、連成賢的組合搞得太過饑渴,陳養和忽然表示想要見見明月夜的特產。
陳海堤黑著臉看向莫雲舒,露出了一個禮貌而又尷尬的微笑。
他也沒想到這個堂弟如此的不懂事啊
“無妨,養和兄是個性情中人,玉樓也是性情中人,我就喜歡養和兄這種朋友,來人,上姑娘!”
王玉樓說著完全和事實南轅北轍的扯淡話語,暗地裡和明月夜的掌櫃聊起了陳養和的特殊身份。
‘五五分成,這是仙盟的西海巡查使,你們家的姑娘要是能從他口中拿到什麼消息,咱們一起發財。’
‘王公子,我們小門小戶的,不敢接這種活啊’
明月夜的掌櫃多聰明的人,她也是資深築基,深知西海最近情況不對。
顧啟朗不下場,她就更不可能下場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不相信我們家莽象祖師可以成就金丹?’
王玉樓一個大帽子扣下去,明月夜的掌櫃也不好再多言。
月華宗和紅燈照畢竟關係緊密,幫一幫就幫一幫吧。
‘我七成。’
王玉樓哈哈一笑,指著最漂亮的那位月華宗弟子,道。
“好!就她了,養和兄還挑什麼,今日我買單,你就選最漂亮的!”
那掌櫃頓時就不樂意了,揮舞著手帕道。
“王公子這話怎麼說的,我們明月夜的姑娘都是個頂個的漂亮,姑娘們,走~不理這不解風情的王公子了!”
最漂亮的女修坐進了陳養和的懷中,在莫雲舒的冷眼裡,王玉樓和這兩位窮海真人家的嫡脈弟子整整談了兩個時辰。
從西海仙城中的商坊之事,到仙盟這些年的變動,再到紅燈照莽象祖師證金丹之事。
可以說,天南海北聊了整整一圈,玉樓對西海的認識又深了一層。
陳海堤以自己在仙城商坊庭多年任職的經驗,教會了玉樓許多未曾聽聞甚至未曾想象的關竅。
這頓酒,沒有白請,陳海堤也有交好的玉樓的意思,聊到後麵甚至稱兄道弟了起來,最後實在時間太晚——整整兩個時辰,幾人才依依惜彆。
陳養和摟著明月夜的女修入洞房去了,王玉樓則是送彆了陳海堤,才無奈對莫雲舒道。
“憋了這麼久,有什麼話可以直說了。”
雲舒道友是個有肝膽心腸的修仙者,她騎上小熊,走在了前麵,打算直接離開,心中已經不太想和王玉樓繼續交往下去了。
這人太假太假!
“有什麼好說的,男修點女弟子,女修點男弟子,人家月華宗的道場,我又乾涉不了。
隻是王玉樓,我們恐怕不是一種人。”
“哦?這我就要問問了,雲舒道友是哪種人?
立誌要成為大修士,然後蕩儘天下不平事?”
控製著白甲熊停下,莫雲舒回頭,看著沒有騎馬而步行的王玉樓,略帶偏執的問道。
“是又如何?”
因為黑龍馬還沒儘興而沒有大妖坐騎裝逼的王玉樓見白甲熊終於停下了,便指著遠處西海仙城的城牆問道。
“看,那仙城的城牆頂是不是平直的?”
“是。”
“側頭,再看,是不是不平了?”
“還是平的,你不要玩這種小把戲。”
“天下事哈,大概該成為你眼中的平。
可在其他人眼中,那所謂的平也可以是不平,那所謂的不平也可以是平。”
雲舒道友,你改不了世界,至少練氣期乃至於紫府境的你都改不了世界,你聽懂了嗎?
王玉樓的話沒什麼特殊的,莫雲舒早就懂此類道理,哪需要王玉樓來教。
但王玉樓如此舉例,也算稍稍打消了她心中的一些不滿。
從白甲熊上跳下,雲舒道友歎息道。
“我就是看不慣底層修士吃苦,我也是和散修朋友們出生入死走過來的,他們不比任何人差,隻是缺了機會和出身。
那些明月夜中的女修、男修,也是如此,他們如果有的選,哪裡需要.”
王玉樓搖了搖頭,道。
“他們有的選,你隻是生活的太過順遂,才會對苦難如此的驚詫。”
你隻是生活的太過順遂,才會對苦難如此的驚詫。
王玉樓的話如同一把冰冷的劍,刺破了莫雲舒那構建起來的自我,她甚至感受到了一種被侮辱感。
“你什麼意思?”
“他們有的選。”王玉樓又強調了一遍。
“他們可以選擇不修仙,就能回到凡間立刻成為富家翁,甚至封王拜相也不難。”
莫雲舒沉默了,難道那些修士遭遇的苦難竟然是主動選擇出來的結果?
“這不是一回事,他們沒有機會和背景,所以才不得不選那些最差的。”
王玉樓發現,雲舒道友的心思有些類似於原始狀態的平權思想,隻是其將平權的對象放在了修士身上。
隻能說西海這地邪性,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可能會出現。
“不然呢,天地間的資源無限,但仙盟內的資源有限,大修士吃九口,門下的門徒吃大半口,小半口留給其他所有修仙者吃。
你最好不是對仙盟不滿,否則,雲舒,未來你痛苦的時候或許會很多。”
莫雲舒不說話了,她的神情甚至有些恍惚。
王玉樓心中微微一歎。
這姑娘如果生活在自己前世所在地球,應該會看到自己想要的世界有實現的可能,但在實力主義至上的修仙界,她所追求的散修和大族、仙盟、宗門修士平等,完全沒有實現的可能。
修仙界發展了這麼多年,修行法門浩如煙海,隻要找到合適的法門,所有人都有機會修行。
在修仙者數量足夠多的維度下,天賦相對出眾者永遠是海量的。
所以,從天地規則限製,再到仙盟之流的組織結構限製,一道道枷鎖鎖住了想要攀登者的腳步。
不平等源於力量,王玉樓甚至能想到,就算莫雲舒成為了傳說中的那種真正的仙尊,用力量塑造了平等的西海乃至於平等的梧南、仙盟,其強力改變的結果本身也是極度不平等的產物。
所以,他的那句誅心之言其實沒錯——你隻是生活的太過順遂,才會對苦難如此的驚詫。
“我怎麼敢對仙盟有所不滿呢,哈,沒人敢不滿,走了,沒意思。”
莫雲舒最後找補了一句,便騎著小熊離開了,完全無視了王玉樓。
頗有種落荒而逃的意思。
原來不是王玉樓太假,而是她構建的平等大願太假,假到王玉樓幾句話便能戳破。
——
幾日後,先於王氏族人而到玉闕府的,是紅燈照真傳弟子蔣豹變。
這位清溪坊曾經的鎮守修士,如今就職於紅燈照傳道宮,而傳道宮的職責,就是管理宗門的真傳弟子。
蔣豹變過來,就是為王玉樓授予紅燈照真傳弟子身份的。
“玉樓,多年不見,沒想到啊沒想到那時候我就說,你未來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老蔣匿形於靜的神通沒有開,王玉樓也終於看清了他的麵貌。
標準的平平無奇青年修士外表,屬於大族子弟的標配外形之一,隻為低調不被人注意。
王顯茂其實走的也是這種路線,修仙界裡向來如此,越是聰明人,平時越是低調的厲害。
先是用自己根本沒說過的屁話誇了王玉樓一句,而後,蔣豹變又看向王顯茂。
“師兄,這才十幾年啊,看到玉樓,我就想到了一句話——英雄出少年!”
場麵話權當放屁,王顯茂和蔣豹變扯了一會兒,便提出了自己的小小要求。
“明白,豹變明白。”
王榮文和鄭彥跑前跑後的準備,不多時,王氏在西海的族人,隻要還在仙城、附城中的,都來到了玉闕府。
今日,王玉樓得紅燈照真傳和就職王氏西海彆院總管的事情,要一起辦。
按族長的說法,這屬於做一做聲勢,未來王玉樓才好名正言順。
玉闕府前院的靈景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王氏眾人站在庭中,蔣豹變肅然立於庭前的廊下,拿出一張紅燈照掌門敕令來。
“王氏玉樓,少有慧..,才卓..,德佳.,性.良..。
縛蛟真人親傳,得入紅燈照真傳弟子之序,授靈石一萬枚,真傳功勳兩千點,定製中品靈器一件,蔭賞內門弟子名額一,蔭賞外門弟子名額五。”
這些賞賜沒有花王氏的靈石,單純是紅燈照對真傳弟子的賞賜。
那六個弟子名額,則是為了幫真傳弟子更好的融入紅燈照——帶著家族和自己的派係來,從而更好的為紅燈照做貢獻。
麵對宗門的賞賜,玉樓當然是恭恭敬敬的接過,蔣豹變這老小子還鼓勵了王玉樓幾句,算是替掌門師兄叮囑新師弟。
見玉樓領了掌門敕令,王顯茂也不含糊,王氏沒有什麼族長敕令的說法,他踏步站到了蔣豹變剛剛站的位置,沉聲道。
“玉樓是我王氏在紅燈照的第二位真傳,未來,將會接過王氏的大梁。
為了更好的曆練他,莽象祖師把他派來了西海,王氏西海彆院由此產生。
你們未來,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幫玉樓在西海站穩跟腳,不能因為玉樓年輕,就明麵上順從,暗地裡做些不著調的事情。
家族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對家族做出過貢獻的族人,這一點,有太多例子。
但如果有人表麵一套、背後一套,做兩麵人,對家族不忠誠、不老實”
王顯茂頓了頓,聲音更沉了一些。
“王佳慧,就是最好的例子!”
“謹遵族長法旨!”眾人皆是領命。
周映曦能感受到,身側丈夫的身形,微微僵硬了些許。
他竟然緊張了?
廢話,能不緊張嗎,從今日起,王玉樓將會真正的經營一個屬於自己的勢力。
這個勢力目前小的可憐,就算把黑龍馬算進去,也就兩名築基。
練氣後期倒是有五個,但三個都是鄭彥帶來的散修。
其他的練氣有六人,引氣修為的有六人。
總計十八人,加一匹大妖黑龍馬,這便是王玉樓起步的基業。
——
“鬥法場?你是從賽馬場中得來的經驗嗎?”
族長饒有興趣的問道。
“對,西海是個好地方,但這裡的機會在於狩妖,可狩妖就是賭命。
一堆狩妖修士出去,一部分成為妖獸的血食,幸運的一部分成為狩妖有成者。
生死之間,那些狩妖的修士們就像繃緊的弓弦,因而明月夜之類的地方,生意才會那麼好。
鬥法場就是搶明月夜之類鋪子的生意。
去明月夜排解內心之苦多貴,鬥法場看一場鬥法又貴不到哪裡去,還能學習狩妖的經驗。
修士間鬥法,可以給他們按勝場排名,隔幾年再舉行一次比賽,給優勝者獎勵。
修士和妖獸的鬥法,可以打出幫狩妖修士開拓視野、學習經驗的口號,從而招徠顧客。
在西海搞鬥法場,絕對大有可為,未來發展的好了,甚至有機會成為不下於鎮妖寶樓、萬法源流樞那樣特殊的、獨一檔的存在。”
王顯茂明白王玉樓的想法,無非是把賽馬場和符籙大師賽的模式相結合,從這兩者的現狀看,王玉樓搞鬥法場的思路說不定還真能成。
“隻是.玉樓,鬥法場這種地方,起碼也要有清溪坊賽馬場的大小。
但仙城如今的地價貴的厲害,就是租也貴,想開鬥法場,恐怕要下重本。”
王玉樓指了指南方,笑問道。
“族長可聽說過南附城拓展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