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般隨性又有小性子的人,怎麼會在聽到他說不想見她的時候,還追問原因。
她一定會直接轉身就走,連半分猶豫都不會有。
墨九看著自家主子不發一言,終是忍不住道:“爺,為什麼不直接告訴薑二小姐,您眼睛受傷的事情?”
他們這次離京,是奉陛下旨意去審一樁牽連頗廣的受賄案。前夜去緝拿一個重要證人時,對方卻冷不防拋出毒粉想要逃脫。
他們大人當時為了救下在場的一個孩童,雙眼卻被那毒粉灼傷,造成短暫失明。
大夫說,想完全恢複至少十天。
墨九也不明白,他覺得自家大人一定是想見那位薑二小姐的。可人家找過來主動要見他,大人卻直接拒而不見。
要是告訴薑二小姐實情,說不定薑二小姐還會心疼,進來照顧大人,甚至今晚就不走了呢。
墨池霄卻隻吐出三個字:“下去吧。”
待到書房又隻剩下自己,墨池霄才緩緩將那枚碎片握在手心。
燭火倏然晃了下,似有所感地仰起頭,月光順著他高挺的鼻梁淌入唇畔。
他並不希望,自己這副樣子出現在她的麵前。
在她眼裡,他是無所不能,能幫她解決一切麻煩的,就好。
他怕她擔心。
也怕她,不擔心。
…
墨池霄回京的第一晚,沒有來。
第二晚,她去找他,他沒見她。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墨池霄都沒有出現。
第六天,傍晚時分,天空像是被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迅速遮蔽。鉛灰色的烏雲層層堆積,密不透風,壓得人喘不過氣。
秋風裹挾著潮濕的氣息吹來,樹枝在風中微微晃動,空氣中彌漫著沉悶的味道,一副風雨欲來的征兆。
入了夜,沐浴之後,少女長發如瀑般垂落在身。在燭火的映照下,坐在床榻上看書。
起初,隻有幾滴雨珠悄然打在窗台上。漸漸地,雨勢逐漸變大,雨滴變得密集起來。
不多時,狂風呼嘯著席卷而來,吹得樹枝劇烈搖晃。緊接著,一道刺眼的閃電如利刃般劃破濃稠的黑暗天幕。
那閃電白得奪目,刹那間照亮了整個世界,將庭院中的一草一木都照得清清楚楚,連樹葉上的脈絡都清晰可見。
薑初霽下意識眯起眼睛,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晃得有些眩暈。
緊接著,那雷聲滾滾而來,震得窗戶都嗡嗡作響。一道冷風陡然灌進來,將屋內的燭火都吹滅,整個屋子裡瞬間漆黑一片。
她呼吸一滯,摸著黑赤著腳下床,想去把窗戶關嚴。
隻是關窗的時候,手有些抖。
摸了好幾下,也沒摸到插銷的位置。
就在這時,又一道閃電毫無預警地劈下,慘白的光芒在一片漆黑中乍現,映照出少女略顯蒼白的臉。
薑初霽知道,接下來又是一道驚雷。
她屏住呼吸,後背抵上冰涼牆麵,想要先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雷聲在雲層深處轟鳴翻滾,由遠及近而來,裹挾著天崩地裂的氣勢。
她控製不住轉身,卻猝不及防撞進了一個寬闊而潮濕的懷抱。
驚雷在耳邊炸響的瞬間,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般將她包裹。男人浸透寒雨的衣襟貼著她發燙的耳垂,掌心卻先一步覆上她耳廓,將她按在他的胸膛。
“……是我。”
他在黑暗中撫上她的臉。
“是我,不怕了。”